“怎么哭成这样了?难道……”黄英拿着毛巾给孟以凝擦脸,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神秘兮兮问:“又吵架了?”
孟以凝抽泣不停,摇摇头。
黄英总觉得这对夫妻在吵架,事实上根本吵不起来,孟以凝觉得委屈极了,她都不会吵架,是霍行深不讲道理,阴晴不定,对她使用冷暴力。
门铃响起,黄英出门去,回来时一手拿车钥匙,一手提一篮子杨梅。
“以凝小姐,别哭了,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洗杨梅吃,好不好?这应该是夫人给你的杨梅吧?看起来又大又新鲜,一定也很好吃。”
看见杨梅,孟以凝想起程怜青,想起程怜青,就想起下午的桩桩件件,心情起起落落落落……她的泪水又涌出来。
黄英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到餐厅,把她按在餐桌边,然后忙着上菜。
霍行深端坐主位,面无表情看着她,等黄英上完菜回厨房里,餐厅中剩下夫妻两人,他问:“哭够了没有?”
孟以凝噤声,单薄的肩头仍轻轻抖动。
见她还没有动筷子的意图,霍行深几乎没脾气了,道:“吃饭。”
孟以凝就像个机器人,要听着指令才有动静。
霍行深心知肚明,她在闹脾气,因为他抹杀她叫“哥哥”的机会。可惜她再哭再闹,他也不会可怜她。
想让他当霍浅彻的替代品?不如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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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孟以凝怀抱枕头,站在大床边,去留难定。
今天兴冲冲献一回殷勤,结果被泼一盆冷水——闭嘴——孟以凝始终无法释怀,无法说服自己忘记这两个字,自然也无法再和这个冷漠的男人同床共枕。
可是她也没胆子,自作主张去书房睡觉,那间书房说是她的,实际上也还是他的,想在里面睡觉,要先得到他的允许。
孟以凝低着头,盯视地板,对自己二十年来寄人篱下的处境感到悲哀、无力。
什么时候她才能摆脱这个困境?
此前她太天真了,以为离开孟家后,人生从此雨过天晴,自己可以一心上进,未来会渐渐明朗,所以她底气十足和孟大玺保证,自己决不再回去。
殊不知和霍行深的婚姻,是另一片变幻莫测的天空,晴时令她飘飘欲仙,阴时令她心灰意冷,起起落落,更加伤人。
浴室的门打开时,孟以凝慌乱抬头,霍行深穿着白色浴袍走出浴室,墨黑短发擦得半干,松散地垂落额前,几乎掩去一半成熟的气场,只剩随性恣意。
孟以凝止住呼吸,怯怯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那双隐在发丝下的暗眸上下打量她一眼,看着她晚上不睡觉,抱着枕头像根柱子一样杵着,幽幽道:“要去哪里?”
男人沐浴过后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迅速占据孟以凝的感官,她不由后退两步,抱紧枕头,小小声道:“我想去书房睡觉。”
霍行深旋身坐在床边,也一把将她扯到身前,她的惊慌和抗拒毫不遮掩,大大的枕头在中间,挡去两人的身体接触。
“生理期又来了?”他揶揄地问,大手扣在女孩的纤腰上,长指摩挲柔软的绸裙。
孟以凝依然能从他的话里听出刺耳的讥讽,还有完全的不信任,更令她崩溃的是,他在对她使用冷暴力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要和她亲近……
“不是……”孟以凝开口,仓惶的声音有若隐若现的哭意,“我们不是在吵架吗?”
“吵架?”霍行深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淡淡问,“我和你吵了?”
孟以凝沉默了。
吵是没吵,他叫她闭嘴。
比吵了还让她难受一百倍。
霍行深看着她,也不知道她今天吃错什么药,但凡她直接喊霍行深,他都没意见,偏偏她叫他哥哥,拿给过霍浅彻的爱称来给他,不是存心挑衅吗?
“怎么不说了?”
大手沿着女孩的脊背缓缓游弋,仿佛一条蛇从尾椎攀爬而上。
孟以凝眼里不争气地冒出水雾,小脸半埋枕头上,绵软的声音透过枕头传出,闷闷的。
“你让我闭嘴……”
霍行深轻嗤一笑,“我让你闭嘴,你就想卷铺盖走了?看不出来你的脾气还挺大。”
他又在嘲讽她,连同他抚摸她脊背的动作都染上一层玩弄意味,孟以凝一时气得发抖,抵着枕头铿锵有力道:“是人都有脾气的!”
被吼一声,霍行深脸色沉冷,手上的动作一顿,女孩便要趁机溜走。但很快,她的手肘被抓住,天旋地转,她和枕头一起摔在床上,男人的手按住枕头,压在她的胸口,顿时令她动弹不得,喘不开气。
“今天去那边遇见霍浅彻了?”霍行深居高临下睨着她,直白地问。
孟以凝受了惊吓,红着眼眶摇头。
“那你和我闹什么?”
孟以凝一愣,“我没有闹,是你讨厌我!”
“……”
霍行深暗忖片刻,他只是排斥她叫自己哥哥,让她闭嘴,就变成他讨厌她了。
他不由得感到遗憾,如果萧和宇、陆嘉林、霍浅彻等人有她的一半脑子,就好了,他估计每天能清静许多。可惜这几位脸皮远比孟以凝厚,说再多句“闭嘴”,他们根本不当回事。
“嗯,你还不算太笨。”霍行深简短地说,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大手抓住枕头直接扔开,女孩穿着单薄丝绸睡裙的身子再无遮掩。
她急了,环抱双臂,一副畏怯又抗拒的姿态。
“你讨厌我为什么还要碰我?”
霍行深莞尔,握住她的一只手腕,按在她的脑袋上,俯身在她的耳畔不紧不慢低语道:“放心,再讨厌你,我也会尽到作为丈夫的本分。”
仿佛一个雷暴在耳边炸开,孟以凝心下一沉,只觉自己像是砧板上抽颤的鱼,呼吸艰难,任人宰割。
霍行深的吻贴着她的脸颊,落在她瑟瑟的唇角。
蓦然,他平静地凝视她,眸光晦涩,道:“以后不许再闹了,就算是生理期,也不许去别的房间睡,听清楚了?”
孟以凝浑浑噩噩,迫于对他的畏惧,还是点了点头。
“乖。”
霍行深的指尖满意地抚过她紧闭的柔软唇瓣,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张嘴。”
他说闭嘴,她就得闭嘴。
他说张嘴,她就得张嘴。
孟以凝颤栗着,倍感耻辱又必须乖乖微张唇齿,男人的吻随即落下,强势而蛮横,将她的气息席卷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