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姑娘,被求婚的时候,都有玫瑰花,烛光晚餐,小惊喜什么的。就她的被求婚,是在从医院隔离回来的第二天清晨。没有玫瑰花,没有烛光晚餐。就连早餐,甚至都是她准备的!甚至,那天,头发还有一点油,眼角好像还有眼屎没有洗干净。
“祝亦,我们结婚吧?”
“当然,不是说现在就结婚…是、是想等你下一次休假的时候,咱们回一趟清河市,跟祝叔叔成阿姨他们郑重的说一下,然后再、再去民、民政局…”江靥慌忙的解释着。一向风轻云淡的江靥,竟然说话有些磕巴了,“完了之后,咱们再在清河市宴请亲朋…”
祝亦愣了一下。
她想跟江靥说的是,过段时间,她休假的时候,就一起回一趟清河市。
虽然没有想到说结婚的事情,但江靥提到了这个话题,那这个话题肯定是不能逃避了。
“现在疫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应该还没有办法宴请宾客吧…”祝亦脑子是清醒的,虽然愣了一下,但嘴却和脑子分家了。
“那,那就等、等疫情过去了再来宴请宾客…”
祝亦没有再应答了。
她觉得,这下,面应该真的坨了。
江靥见祝亦没有回应,有些慌神,也有些懊恼。他不该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唐突的求婚。
“祝亦,你稍微等一下!”江靥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撂下这句话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江靥便匆匆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方盒。
江靥来到祝亦面前,郑重的单膝跪在了她的前方,打开方盒,庄重严肃的开了口,“祝亦小姐,你好,我是江靥。从咱们认识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里,咱们一起走过了初中,熬过了高中,奔向了不同的大学,选择了不同的专业,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我们彼此陪伴了对方二十多年,只是,我想,用剩余的四十年也好,六十年也好,八十年也罢,用剩下的时间来陪着你,给你余生最是长情的告白,你愿意接受吗?”
在江靥单膝跪地求婚的时候,祝亦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但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以前还小,还不懂事的时候,与江靥打打闹闹。以为那时候懵懂的表白,是一场作弄人的恶作剧,是为了彰显他江靥臭屁的魅力。
就像范柳原不肯轻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非要流苏先爱上他。
但她与白流苏终究不一样。
江靥与范柳原这样的浪子也不一样。
而这个世间也没有那样一场倾城的灾难去成全他们的爱情。
有的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
小方盒里是一枚戒指。看起来应该是925银的。戒指是两根细长的银条合在一起的,中间部分是两根银条被拧了几转做成的花样。
小小的戒指安静的躺在小方盒子里,在柔和的灯光下,轻轻的散发着它独有的光辉。
“面坨了,你不先吃面吗?”祝亦不想现在就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愿意与江靥共度余生是不假,可余生太漫长了。她不想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轻易决定了。
再说了,女孩子嘛,不得矜持一点?
“祝亦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江靥见祝亦没有直接回答,以为自己表达的不够清楚,便更为直接的问道。
江靥的整个耳朵都是红的,看得出来是很紧张了。
可祝亦也好不到哪里去。皮肤本来就白皙,之前江靥说的不那么明显还好,现在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此时,祝亦的脸是红的。就像上了一层腮红似的。
“你再不吃面,面就真的坨了!”祝亦有些许的生气了,这她辛辛苦苦做好的面条啊!
江靥有些摸不准祝亦的意思了,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愿意嫁我吗?”
祝亦没有应声了。
江靥见祝亦也没有恼怒,刚才虽然有些生气,却不是因为自己唐突的求婚。
江靥咬了咬牙,心一横,直接拿过祝亦的左手,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大小刚好合适。
祝亦被江靥唐突行为惊了一下,却不恼怒,也不生气。只是有一点恼,恼羞成怒的那种恼。
戒指被戴好了,祝亦才将自己的手从江靥手中抽回,“真的,快吃面吧!”
这句话,祝亦说的细弱蚊声。
祝亦埋头吃面,低下头的时候,头发正好散落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一边吃着面条,祝亦的余光才注意到这枚戒指。靠着手心的这一面,还刻了字:长乐未央。
长乐未央?
祝亦心里充满疑惑,却不想现在就问。
面条果然坨了,费了一些劲,两个人才把面条吃完。
吃完早饭,收拾餐桌的时候,祝亦才问江靥,“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江靥挠了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在研三实习的时候,拿那个时候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搞的。当时有个处的还不错的直系学长,他老婆就是开这种手工diy店的。就抽了一天空,让学长带着,去了店里,做了一对戒指。”
“一对?”
“嗯,当时就想说,你一个,我一个嘛…”
祝亦轻轻点了点头,“那你给我的这枚戒指,上面刻的是‘长乐未央’四个字,那你的呢?”
“长勿相忘。”江靥回答道。
长乐未央,长勿相忘。
祝亦愣了片刻,心里却荡漾起了波澜,骇浪。
就仿佛一个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人砸了一个石子下去,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无法止息。
或者就像平静的海面,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却不知道海底是怎么样的波浪翻涌。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江靥的爱意。
祝亦忍着翻涌不止的思绪,打扫了自己房间的卫生,将这么近一个月的行李衣服重新清洗了一遍,又洗了头洗了澡,祝亦还是有一些恍惚。
又想起了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抢救病人的时候她并不害怕,看见病人没有抢救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祝亦难受,却并不是特别难受。可最难受的时候,是听见江靥发来的絮絮叨叨的语音,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复,只能一遍遍反反复复听着江靥的语音而入睡的时候。
或许,自己应该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