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220年,羲和王下旨为大皇子子务和楚氏将门之女楚欢赐婚。
由中书令顾仪亲自拟旨,钦差大臣快马加鞭将圣旨送到楚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子务聪明仁爱、秉正孝谨、文武兼资。今有楚氏将军之嫡女,蕙质兰心、婉顺贤明,故朕钦定为务皇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一道圣旨宣下,楚府除了大将军楚彦外无一不震惊。
楚欢跪在地上,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脸不可置信。
“还不快接旨。”
钦差大臣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彦单膝跪地伸长了手接下了这道圣旨。
另一边跪着的楚寻见状看向长姐,一向恣意张扬的脸此刻也不由跟着垮了下来。
“爹!”
钦差大臣一走,楚欢就愤然起身朝自己的父亲怒吼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女儿!”
“欢儿……”
面对心爱的女儿,楚彦内心愧疚无比,昨日皇上刚跟他说了赐婚的事,他还没找到机会跟她说,今天宫里就下了圣旨。
楚欢看着父亲那张年迈黝黑的面容,语气由愤然转为悲戚,颤声道:“我知道父亲有难处,但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啊。”
一旁看着的楚寻听到这话,不由想到了自己,那也是弟弟的终身大事啊。
“欢儿,楚家世代效忠羲和,不得有半点忤逆,你要嫁的是当朝的大皇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楚欢冷笑道,“大皇子……不过是婢女生……”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彦一巴掌打断。
“胡闹!当朝皇子岂是你能诟谇的?”楚彦正色,任何人都不得玷污羲和皇室,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可。
楚欢被一巴掌打的脑袋懵了一瞬,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圣旨已下,不得违抗。”楚彦说完便挥袍而去。
楚欢在他走出院门前,涩然一笑道:“若女儿坚决不从呢?”
话音刚落,楚彦和楚寻纷纷转头看向她。
“随你,若楚家折在这一代也只能算是楚氏的命了。”
楚彦抬头看向天边,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便是乌云满天。
听到他的话,楚欢浑身一震,心底的怒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悲凉。
“爹——”
“扑通”一声,她跪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
“姐……”
楚寻站在一边,想要上前安慰她,然而手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自己似乎还没有安慰人的资格,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生在王权侯府,享受着常人没有的财富权势,就该承受相应的责任,而这终身大事便是责任之一。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一人荼毒,祸殃五代。」
世代为忠烈的楚氏命运不该断在他们这一代手中。
王宫宜兰殿,慕容珏一袭白衣银袍轻声踏入石亭。
“瑾瑜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瞧瞧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子务坐在石亭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是朗声询问来人。
慕容珏走至他身边,没有看棋,目光落在石亭外的池水上。
现在时值荔月,正是荷花含苞初放之际,一阵微风吹过,吹起荷叶上发呆的蜻蜓,只见它们猛然惊起又慌然下沉,最后成群低飞在池水上,点起圈圈涟漪。
要下雨了——
他收回目光,在子务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幽幽道:“皇上下旨了,你和楚氏长女于六月二十一大婚。”
听到他的话,子务漫不经心回道:“还有十五天,不急。”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石桌未解的棋盘上,半晌摇头低叹道:“好难……”
慕容珏蹙眉,自己来不是来看他下棋的。
他不由看向棋盘,略一思索,伸手拿过一旁的黑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其中一个格子上。
“解了!”
子务欣喜道,他这才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人,不由称赞道:“瑾瑜的棋艺果真高我一筹,哪日我若能偷学几招又何须坐这儿研究半天?”
他言外之意慕容珏自然听得出来,却也没回他,自顾自道:“现在朝中最大的两股势力都站在你这边,接下来只需大皇子抓住民心,皇位便唾手可得。”
他盯着子务,寒潭似的冷冽凤眸第一次露出这样阴桀的目光。
“哈哈哈——”
子务笑起来,然而只是一瞬,他便收敛的笑意,正色道:“瑾瑜为何如此帮我?”
话落,慕容珏怔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半晌,才不冷不热道:“如今羲和除了你没人能够胜任帝王之位。”
太子子虚智力缺陷,如今已是双十年纪,却仍不能说一句完整的话。
二皇子子故才高八斗、落笔成文,却也体弱多病,恐不长命。
三皇子子放武艺过人、勇猛善战,但也易怒易冲动,毫无谋略之心。
如此想来,后宫中只有大皇子子务能担起羲和未来的重任。
子务挥袍拂了石桌上的棋子,看似漫不经心问道:“瑾瑜为何不自己当皇帝?”
他凑近石桌,低声道:“依你的能力想要篡位应该比扶持我更容易。”
话落,慕容珏赫然抬头,眉心紧蹙,脸上泛起薄怒。
然而仅仅只有一瞬,他便轻轻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那个清风朗月、随雅如玉的首辅大人,他嘴角上挑轻笑道:“臣志不在此。”
话落,子务继续追问:“若六年前你遇到的不是我,那羲和未来的皇帝是不是另有其人?”
他脸上有急切之意,似乎想要通过这一些列的质问看清慕容珏的狐狸尾巴,但是眼前这人又哪能这么容易看清。
慕容珏开口,声音清冽而冷淡:“微臣自会辅佐其他有能力者成为羲和的王,这个人可能是大皇子也可能不是。”
他的话直接而明了,未来的皇上可以有很多个,但慕容珏只有一个。
子务闻言不由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和六年前一样说话直截了当,伤人心。”
话落,两人相对无言。
耳边有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敲击着荷叶和池水,不一会儿石亭外就掀起了雨帘。
“这雨看来得下一会儿?”
子务幽幽开口,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