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拉住竹轻，指了指右前方问道：“诶，这是？”
竹轻闻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豪华的富庶府邸，朱漆大门上贴了两道白色封条，一看就被封了很久，拉环已生锈，蒙上了一层薄灰。
“夫人，您又触景生情了？”竹轻就是怕这样，所以每次带夫人出街的时候都是故意绕过这边走另外一条小道，这次走得急光顾着买宅子的事，倒忘了这茬。
她安慰道：“虽然姜老爷老夫人去世的早，但奴婢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她言下之意是，若有人对夫人不好，她一定会和对方拼命的，即使那人是首辅大人。
江离从她的话里也能听出一二，这里原来就是姜府，她讷讷道：“你知道姜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姜璃出嫁后仅一年，这诺大的姜府就垮了，若说没人蓄意为之她是不信的，她怀疑就是慕容珏那只老狐狸干的。
“听说是做生意失败了，老爷和老夫人才……”竹轻说到这儿便住了嘴。
江离接过话，沉声道：“所以是自杀？”
话落，竹轻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点头应了。
这事除了大人和一些姜府原来的下人外没人知道，就连夫人也没告诉过。
当年听到姜府破产、二老双双去世的消息后，夫人就病倒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首辅大人已经替二老处理完后事，还遣散了姜府的下人。
怕夫人再受刺激，她和大人也没有再提过此事，奇怪的是夫人也从来没问过，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抑郁苍瘦了许多。
如今听她再提起，只怕是已经看开了。
“你信吗？”江离盯着那道门，轻声问出口，若真是简单的生意破产，为何那门上会贴了官府的封条，怕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竹轻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她原本清亮的桃花眸变得暗沉了许多，在落日的照映下像枯了的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再度开口，叹息道：“走吧。”
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真相，江离索性不再想它，带着竹轻往翠玉楼的方向去了。
两人直穿人流，从热闹的翠玉楼门口走过，最后停在了阁楼右侧的废宅前面。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凶宅？”
“是的，夫人。”
果然废弃了很久，又矮又破，难怪上次她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到。
不过这地段是真的好，左边是翠玉楼，右边是茶肆，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不缺来往的人，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会途径这里，只要重新装修一下，绝不比两边的差。
“你现在就去打听打听这宅子的主人是谁？”江离吩咐道。
“是。”竹轻应着就钻进了一边的人流里。
江离围着废宅转了一圈，正筹思着待会儿怎么跟宅子主人讨价还价，这么破还是座凶宅，应该能砍不少价……
“夫人——夫人——”
没过多久，竹轻就小跑着回来了。
“这么快就问到了？”江离迎上去。
“夫人，这宅子的主人可是您认识的。”竹轻喘着气，眉头皱在一块儿。
“我认识？”
是谁，这云州城她就认识两个，一个她一个慕容珏，难道这也是慕容珏的？
“何止认识，您还……还和她打过架呢。”
江离闻言脱口问出声：“你是说翠玉楼那个？”
“是啊夫人。”竹轻面带忧虑，愁声道，“您说她会把宅子卖给我们吗？”
江离冷哼一声，高声道：“她卖给我还不要呢？”
“走！”
说着便拉起竹轻的手往回走。
“夫人……您真不要啦，可是方才您还——”
“闭嘴！”江离一记回眸，让说话的人住了嘴，“她想卖给我，我还不要呢，走！”
“夫人要不您再想想，您明明那么想要那块地，您不好开口的话，奴婢替您去说。”
“不必——”
拉着竹轻远离了闹市，耳边没有吵闹的声音，江离的心才跟着静下来，鼻尖没了酒气和胭脂香味，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她松开手，慢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西沉的太阳和渐起的月亮，叹气道：“竹轻……我现在折返回去会不会很逊啊？”
“……啊？”
所以话不能说太满，容易真香打脸。
翠玉楼里莺歌燕舞，炉烟袅袅，衣物散了一地，一派香艳靡乱之景。
咚咚——
有人敲响了二楼一处厢房的门。
“红玉，有人找。”
话落，屋内响起一个娇媚又稍带厌色的声音：“进来。”
紫檀木的灵芝蟠花香案上摆放着一座镂空雕银的百花香炉，香炉里飘出的淡淡崖柏香与浓郁的麝香味混在一起。
鎏金屏榻上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香肩半露，金簪挽起的秀发早已散落，衬的她肌肤如雪。
江离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艳绝人寰的画面，只是榻上的人比前几日看着憔悴了几分。
“咳咳——”
她故意轻咳了几下以缓解尴尬之情。
听到声音，榻上的女子才抬头看向她，眼睛轻轻一瞥又转开了。
“她们说你叫红玉。”江离轻声说着，坐到了她对面，让她的视线避无可避。
“夫人是来找我算账的？”
红玉开口，语带讽刺。
江离闻言缓缓摇头，故作神秘道：“的确是算账，不过不是那一笔。”
“我可不记得我还欠夫人什么账。”
江离不理会她话中浓烈的讥讽意味，单刀直入：“我来是想问你隔壁那宅子是你的吗？”
听到她的话，红玉微一愣怔，却也不回答，听她继续道：“我想买下那座宅子，价格你开。”
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红玉大笑起来，原本就抹了胭脂的脸更红了。
江离见状，不禁皱眉腹诽，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红玉坐起身，拢紧半褪在肩膀的红纱裙，戏谑道：“夫人都有了相府豪宅，还要我那废旧的宅子做什么？”
“相府豪宅终究不是我的，我也买不起，算算手上的银子应该刚好够买下姑娘名下那座。”
其实她本来问慕容珏借两百两银子只想先付个首付，剩下的钱再慢慢还，但谁让那宅子那么旧还是座凶宅，除了地段好一点其他一无是处，搞不好她能把价格压下来付个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