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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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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时,两个灰扑扑的身影,出现在上京城的西城门处。

    “你的腿脚倒是麻利些啊!”

    滟姬冲一旁慢腾腾近乎挪步子的敖沧,不耐地又是一通抱怨:“你如今是从泥鳅进化成乌龟了吗?都走了一整夜了,你再不快些,可就赶不上饭点了。”

    “是啊是啊,马上就可以见着你的夫婿和娃娃了,你当然急不可耐了。”敖沧一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面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昨天不知道是为了救谁,我的背差些被捅出个马蜂窝,现在只能用龟壳保护我这一触即碎的小背背了。”

    滟姬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知道啦知道啦,你这废话都说了一整路了,我一定会为你的背负责的,这样行不?”

    滟姬对别过脸暗自偷笑的敖沧撇撇嘴,但又不无关心地看了看他微微肿起的后背:“要不咱一会找个大夫给你瞅瞅吧,好像还真挺严重的……”

    敖沧立马变脸,脚下迈出的步子也瞬时大了起来:“爷堂堂龙族子孙,怎能让凡夫俗子窥探到爷的玉体!不就被烫出几个包吗?爷这倍棒的身子骨,保证明儿就好,还不留疤!”

    滟姬跟上他的步子,趁他不注意,往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立刻疼得敖沧嗷嗷叫了起来。

    “这还不严重,就差废了!”滟姬不由分说地拉过敖沧,“走走走,跟我瞧大夫去。”

    “说了没事,逼着人看病算怎么回事!”敖沧费力挣脱着,余光瞟到城门旁的王榜昭示栏前围了好几层的人群,赶紧趁机转移滟姬的注意力,“好多人呢,准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发生,去看看看看!”

    “诶欸欸!”滟姬稍稍一晃神,敖沧就从她手下溜走,气得她一阵跺脚,“还真是属泥鳅的,抓都抓不住!”

    滟姬其实是担心敖沧挤进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又加重他背上的伤势。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见缝插针身形熟练地挤入最前排,还不忘回头朝人群外的滟姬骄傲得意的挥了挥手,孩子般的容易得到喜悦和满足。

    滟姬忍不住噗笑一声,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模样可真是傻。”

    滟姬在人群外头等了好一会,但敖沧站在王榜下的身形却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蓦然感到有些不安,赶紧也挤了进去:“劳驾劳驾……”

    但还没等她挤到最前头看清榜上的文字,身旁他人的只言片语,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李二公子看着挺和善的人啊,怎会干出这等杀妻的罪孽?别是弄错了吧!”

    “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呢,将结发妻杀了不够还剥皮藏尸,如今就剩一具白骨了,真真是禽兽不如!”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瞧这豫国公竟还敢私藏先王的遗诏,可不是罪大恶极!”

    “若非李二这杀妻案被人告发,引来官兵搜府,这遗诏怎会被寻到?也算是祸兮福所倚吧。”

    “为何当初不一把火将遗诏烧了,如今也无对证了。”

    “想来这遗诏中定是写着大事,豫国公也不是傻子,怎会冒着诛全族的危险将它藏起来。”

    “遗诏写得不都是继位接替的事吗?还能写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听闻,这遗诏被搜出时,那搜府的官吏一看各个都愣傻了,脚不沾地的就将那遗诏送入了宫,我猜啊,肯定不会是好事!”

    “怪不得一早就看见豫国公府外头全是齐整的兵丁,果然是要诛灭满门啊!”

    “昨儿宫中多处起火,今日就生出这些杀孽,果真是不祥之兆。”

    ……

    滟姬越听越心悸,越听越手脚发寒,踉踉跄跄地挪至敖沧身后,却不敢抬头去看榜上的文字,颤颤的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哭腔:“君上、君上如何了?”

    “他,”敖沧从榜文上收回惊愣的目光,迟缓地回过头,伸手搀着滟姬摇摇欲坠的身子,“服毒,自尽了。”

    滟姬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咫尺外的榜文,待视线中进入“诛李氏满门”几字时,呼吸霎时停滞了半刻,急急摇头:“不,不会的……阿难,我的阿难,我要去救……”

    敖沧急忙捂住滟姬的口,四处打量周围的人群,没有发现异样时,才朝滟姬低声耳语:“别急,这榜文刚下,现在多半还没执行,咱们这就去李府,这就去!”

    滟姬满眼闪着泫然的泪光,朝满脸正肃之色的敖沧点点头,将几欲破喉而出的哭声咽了下去。

    冷肃的殿内,坐在高位上的萧衍一脸疲惫,昨夜的大火折腾了一宿,还未来得及闭眼小憩片刻,就又闹出了李煊杀妻的案子。不过也好,正巧能暗中派人乘机入府探听几番虚实。却未料到,寻找了五年都不得的那份遗诏,眼下却如此容易地就搜了出来,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纵是如此,他依旧没有犹豫。

    “办妥了?”

    “是,”俯首跪在萧衍下方的暗卫恭谨回道,“按照王上之命,凡是见过遗诏的官兵,皆饮鸩而死。豫国公阖府二百三十二口,除了李阕三子李炯的夫人弥若外,一个不留,但……”

    萧衍心口一紧:“但什么?”

    “属下等人赶到时,李炯夫人已下落不明。”

    萧衍暗中略舒了口气:“昨儿她还曾进宫,此时定还未出城。派人暗中搜寻,但绝不得伤她一丝一厘。”

    “是!”

    “这件事,弥苏知道吗?”

    “昨日弥将军的住处也莫名起火,将军的伤势加重,一直昏迷不醒。对此事,应是不知的。”

    “很好,”萧衍嘴角衔起的笑意渐冷,“北境的十万兵权收了,这回,该轮到他手中的死士了。”

    萧衍朝底下的暗卫略微颔首:“你们先退下……”

    “王上!”他的命令还未说完,殿门外侯立的老内侍徐寿就连滚带爬地倒在萧衍面前,引得萧衍满脸不悦。

    “放肆,孤何时让你进来了?!越老越没规矩,滚出去!”

    徐寿却来不及磕头请罪,伏在地上两股战战:“王上不好了,满朝大臣都在门外,要、要进殿质问您滥杀忠臣之罪……”

    “什么?”萧衍霍然而起,凌厉的眼风扫向地上跪伏的暗卫,“他们如何现在就知道了?不是让你们暗中动手封闭消息的吗?!”

    “王上明鉴,属下等人皆未走漏半点风声,属下也不知他们是怎的得知……”

    萧衍朝亟亟辩解的暗卫抬了抬手:“罢了,你先退下,别让他们瞧见。”

    说完,萧衍又转眼看向徐寿:“且让他们都进来。”说着轻蔑地冷哼一声,侧头看了看金盆中早已燃为灰烬的遗诏残渣,“光凭私藏遗诏这一条罪过,也足够堵上他们这群老臣的嘴了!早杀晚杀不都一样!”

    徐寿喏喏应下,颤颤地就领命出去,不多时就见着须发皆白但目光犀利的老臣们,气势汹汹地进殿而来。

    而领头的,正是历经四朝的元老重臣,连先王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卢相”的卢墉。

    卢墉见到萧衍,也只简单地行了个礼,便不绕弯子地直言道:“王上,敢问豫国公李阕何罪,竟获这诛杀满门的极刑?”

    “李阕私藏先王遗诏,罪无可恕。”萧衍面色冷峻如常,“李阕虽劳苦功高,但孤也只是按着大胤的国法行事。”

    “私藏遗诏?”卢墉从袖中取出一份布卷,用双手捧着小心恭谨地展开,面上露出嘲讽之色,“王上所言的,可是这份先王龙御归天前写下的罪己诏?”

    萧衍的目光触到卢墉手中那份,与自己方才亲手烧毁的,一模一样的遗诏,心里蓦地一慌,但神色依旧竭力保持着冷静:“真正的遗诏现在孤的手中,所书的仅是对孤的谆谆教诲,别无其他。这一份定是假的。卢相可有仔细辨看,莫被这假诏给糊弄了!”

    “先王的镇国玺印,御前执笔的李阕亲书,御用的龙纹绫锦,怎会有假?!”卢墉咄咄出言,“王上说此是假诏,那么真诏何在?还请王上明示!”

    萧衍瞥了眼身旁金盆中的灰烬:“既然是父王遗诏,自然不能闲置,孤已命人将其奉入宗庙……”

    卢墉冷嘲:“怕不是供入宗庙,而是烧尽在火堆中了吧。”

    萧衍面色一僵,拍案而起:“卢墉你……放肆!在孤面前大放厥词,可知此是忤逆大罪!”

    卢墉却丝毫不将萧衍的警告和威胁放在眼中,而是将手中的遗诏高高捧起:“先王有诏:太子衍乃双生之子,皆因孤德行有亏,有愧先人圣言,故黜之。诸卿可另择贤者,立之。”

    “‘御出双生,国祚将尽’,先王不惜昭告天下罪己,废太子禅位,也要保大胤国祚万世,堪称一代明主。”

    卢墉话锋一转,凌人的气势朝高座上的萧衍逼近:“王上却丝毫未领受先王遗志,一意孤行,滥杀忠臣诛灭手足,此番不忠不孝不义的行径,令大胤千万子民发指!”

    萧衍面对卢墉的声声斥责,怒极反笑:“以卿所见,孤这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当如何自处?”

    卢墉敛身朝萧衍一拜:“望王上以大胤国祚为重,罪己禅位。”

    说完,他身后的众臣也纷纷应和,异口同声势如海浪:“以国祚为重,罪己禅位!”

    萧衍看着殿中乌泱泱跪倒在自己脚下,却是逼着自己退位的臣子,嘴角露出嗜血冷酷的弧度:“孤若是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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