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左右。
于方从梦中悠悠转醒，右手不知觉地抚上左胸口，余梦里阵阵轻荡的悸动依旧清晰。
惺忪的眼里也有迷茫。
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寥寥几人的街道，她站在路口不知要去往哪个方向，行人绿灯亮起的一刻，马路对面拥来汹涌的人潮，她被挤撞得频频后退。
就在被撞倒的前一秒，手腕被人抓住，她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浅褐色彩铅描绘出的男人背影。
他温柔又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前，抵挡疯狂的人群、携她无畏地前行。
身边人群的黑色线条断裂，纷纷化成扭曲的线条，两人像逆行在磅礴的黑水之中——但的确是因他的存在，她安然无恙。
画面被白色颜料泼染，素描里根根分明的线条明暗间勾勒一条中世纪的圆拱门长廊，她完全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往哪里，两人奔跑在长廊里，廊壁上雕刻的艺术家人脸明明眼部空洞，可她却感受到来自他们的灼热视线，从头到脚，从内到外。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旋转楼梯，向上通往更为黝黑的空间。
男人的线条不再是浅褐色，转变成了更瓷实立体的黑炭色，两人奔跑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小部分他的容貌。
熟悉，似乎在哪看过。
旋转楼梯的尽头是一个空间极大的艺术殿堂，梦境里的质感由此发生变化——里面或站或躺的雕塑，在没有任何光线的照射下，呈现如玉般的光泽感；在周围还零散分布了数不胜数的画架，画架上的作品虽然很模糊，但是她轻瞥一眼也能分辨画作的种类。
他的手不知何时与她的手十指交扣，暧昧的程度随着两人靠近艺术殿堂更深处的暗室的距离而逐渐提升。
推开门的同时，梦境有了色彩的变化。
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画的内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神情的喜怒哀乐，动作的站坐躺跪，像是某人心底偏执又病态的疯狂。
正中央的圆床里还有交缠靡丽的身影，她有些呆愣，反应过来想要逃跑时却成为了身影之一。
她是梦境里这个暗室内的唯一的音与色。
而先前她的依靠、她的安全感来源就是压榨音与色的主谋。
此时此刻，无比缠绵，无比绚烂。
右手下逐渐加速的心跳唤回于方的神思，发觉自己做了春梦的她转手拍上了脸颊，烫意从掌心烧灼。
“我在想些什么呀”
于方真是羞耻死了。长这么大第一次做春梦，还有了反应，真的是要死了
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五十二，于方放回手机躺了回去。
也许是最近工作量有些多，又加上昨日申笑棠男友美色的印象，才有这场离奇的春梦吧。
于方翻了个身，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准备继续入睡。
商品部茶水间。
“消息出来了，”付梦含喝了一口咖啡，“申笑棠组织的那个项目组可以申请。”
“向谁申请？”于方捧着杯子暖手。
付梦含微微皱眉：“你真的要申请？我感觉真的不太值，我们商品部进去就有些边缘，你又是一个实习生，指不定工作累钱还少。”
于方笑道：“就是因为是实习生啊，我们负责老师说实习期当然钱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经验和眼界。就这个说法，我其实不算亏吧。”
付梦含微微思索，点头：“也是。申笑棠组织的项目应该还是有些水平的，实习生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一般不会有什么老员工愿意，尤其是我们这种边缘部门。”
于方附和，“所以我应该向谁申请？”
“向婷姐。”付梦含看向经理办公室，“你的话通过率会大一点。不过我真的挺好奇的啊，为什么她这么看重你？”问到这个问题，付梦含满脸疑惑。
于方佯装思索，随口提出几点：“我看起来比较乖？好把控一些？然后听老师话，工作认真细致？”
“还是说我漂亮，看着就讨喜？”
“婷姐慧眼识人，说不定一看到我就觉得我能担当大任，我就是下一届福布斯富豪榜榜首？”
越说越离谱，付梦含直接一手捂住于方胡乱吹牛的嘴，“闭嘴吧你。”
两人嬉笑一番之后，于方就去了沈婷婷的办公室，向她表明了自己申请入申笑棠项目组的意愿。
“这事可以说吃力不讨好，你确定？”
沈婷婷是一位典型的职场女性，只要是工作日，员工能见她时一定就是正装加身。利索的齐肩短发，在文案上工作时会在脑后扎一个小揪揪，五官比较小巧，但是因为长年的淡漠严肃，面无表情时常常有些威慑力，由此，很少人会在她面前作妖。
幽蓝的指甲反衬手指的葱白。
于方保持在她面前谨小慎微的设定，坚定点头：“确定。”
“为什么？”
“积累经验，拓宽眼界。”顺便赚多一点钱。于方内心补上。
“是吗。”沈婷婷的这句并不是反问句，淡淡的语气让于方有些胆战心惊，“申笑棠的这次艺术展览算是一个纯艺术活动，商品部在里面很少会有相关工作，你去了也只是一些苦活累活。”
“我知道。我已经有了心理铺设了。”其实于方不是很喜欢有人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做某件事的初衷，她或许做这件事的确是有目的的，但是做事的冲动既然有了，那就去做；三番两次质问她，只会消散她的冲动性。
于方最希望的就是，在她最上头的时候，迅速给予她最直接的响应。
沈婷婷抬眼瞧了她一眼，随后点头，“行了，我会上报的。出去完成你的任务。”
于方压下上扬的嘴角，态度恭敬地转身离开。
“等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在她开门之前，沈婷婷及时喊住她。
于方自然不会出卖付梦含，但就她的交友圈还真没法捕捉这种内部的小道消息，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就抱着试试的心思来向您申请了，但既然您同意了，那就应该是真的。”
沈婷婷忽然勾出一抹笑，一分嘲弄三分无奈还有六分的调笑。
于方有些惊诧，随后跟随而来的情绪是惶然。
妈的，沈婷婷什么时候这么笑过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梦含知道的就是全部吗？希望你不会感到后悔。”
于方：！！？
【作者题外话】：于方：总觉得要被卖了是肿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