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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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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照着小小的灵堂,空间逼仄,布置仓促,显得悲情更浓。

    与寡淡的黑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地上的一滩红痕,带着拖行的痕迹,触目惊心。

    灵堂上用浓墨写着“陈国太子侧妃宁春桃”的牌位字迹在树影的笼罩下模模糊糊,潦草的几个字竟然可以概括人的一生。

    紫禁城是天下最繁华的宫殿,它金银玉器堆积如山,它寸土寸金,东宫来往之人更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可那里只有一点——太不像家。

    妻妾之间争来争去扰得人寝食难安,明着姐姐妹妹叫得亲密,背地里却插刀陷害恨不得置对方与死地。

    都是太子底下的女人,争的自然不只是恩宠,恩宠背后,是后位。

    皇后对一个妃嫔来说是个充满诱惑力的词语。而当时后位的最佳争夺者是侧妃宁春桃和太子妃贺紫璇。

    一个是大将军长女,一个是丞相家的长女。正值战乱时期,太子本身又尚武,虽然现在贺紫璇坐在正妃宝座上,但日后太子继位,武臣更加受到倚仗,国情也更加需要好的将领,宁春桃担当后位,是有很大可能的。

    所以最后,贺紫璇舍了个孩子加上当今圣上最是痛恨的巫蛊之术加以嫁祸,宁春桃受刑后被囚禁在冷宫,没多久便触柱而亡了。

    至此本应该作结,但可能是宁春桃死得冤屈气数未尽,她以灵魂状态待在灵堂,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放在漆黑的棺木中,尸体停放的七天里,没人来管,只有路过的宫女闲聊时透露出几句,将军府想要翻案,都被压下了。

    一定是太子压下这桩冤案的,毕竟宁春桃死后他明摆着会失去将军的忠心,必不能再失去丞相这个倚仗。何况父兄在外行军多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长女妹妹芳魂已逝,现今将军府恐怕只有自小骄纵的二小姐和两位忠仆会为这样大的一件事出头。

    不,还有一个人。

    等宁春桃在脑海里把这个人的形象描绘了一遍时,凌错已经出现在她的灵堂了,带着浓重的血气。

    月光下闪着阴森寒光的长剑正滴着血,他依旧如五年前她出嫁时那样,又或者,如同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到往后的每一天一样,通身的玄色,让人本能的就不想亲近。

    但此刻他以这样血腥的形象出现在灵魂状态的宁春桃面前,她竟没有一丝惧怕,只是懊悔直至死后才读懂他眉眼间那抹化不开的浓重情意。

    凌错在她棺木前站了一会,始终没有伸手,似乎是怕手上的污浊脏了女孩的皎洁,而后落下一滴泪,提剑自刎。眼泪滑出眼眶很快就冰掉,就像正在散着最后一丝余温的凌错的身体。

    宁春桃在这个时空之外,即使再大声嘶吼哭泣,也只带过一阵微弱的风,扑在早已磕在地上的凌错的脸颊上。

    很快太子侧妃贺紫璇遇害的消息在东宫响起,众人循着血迹过来,火把照亮这间阴森的灵堂,凌错的尸体被拖走,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她望着这血痕一阵晕眩,随后便是细细密密的疼,从腹腔一直搅到心脏。

    等她再次睁眼醒来,已奇迹般回到十六岁。康姨关切的问她感觉怎么样,那静默站立在黑暗处的少年依旧挺直腰板盯着她的方向,就像十几年间的每一天一样。

    一开始她以为一切只是幻象,直至她在这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她可以感知疼痛与冷热,她有影子,会渴也会饿。

    她终于相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重生了。

    就像临刑前得到一枚免死金牌,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坚固的树根。

    在秋千上眯了一会,关于前世的噩梦终于还是在脑海里一幕幕上演。所幸不久后暖融融的感觉便逐渐笼罩在宁春桃周身,她也从冰冷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这是她发现自己重生的第十天,周遭的环境陌生又熟悉,将军府的一切和记忆中并没有太大出入,好像之前在东宫长达五年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仍旧是春意浓浓,她也依旧是不知愁滋味的大小姐。

    但她知道,一切的一切不是一场梦而已,那些刺骨的恨和痛,那些深埋在宫墙内的各种肮脏构陷,曾经真真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确定自己重生之后的日子,宁春桃要多开心有多开心,甚至面对故意找茬来抢秋千玩的宁夏茉她都能一笑而过,转头便下了秋千去花园闲逛。

    当然,只要在这个王府,不管去哪,总有人陪在她身侧,虽然他多半时间一言不发像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影子。

    “快到夏天了,凌错。”春桃耐心地修剪着花枝。

    主子说话了就要应答,可凌错在讨主子欢心这方面实在木讷,想了半天才低沉着嗓音应道:“可早晚还是冷的,小姐想穿轻薄的衣裙恐怕还要再等上半月。”

    “噗,”春桃没憋住笑了,看来自己年少时为了美丽伤及身体的事没少干,才能逼得闷葫芦一样的小侍卫讲出这样体贴入微的话,“你还挺了解我的秉性呢。放心,我现在可很是惜命!”

    看着眼前人瘦削的背影,凌错并不怎么信她,可她刚刚一回头的笑太过明媚,语气也干干脆脆的肯定,像打包票似的,使得远不符她脾气秉性的话都显得可信度直线上升。

    春桃修了半天的枝叶,一盆好好的海棠被她剪得像秃头的教书先生,她皱皱眉,便很快想到其他想做的事,于是她转身兴高采烈的对凌错说道:“你教我写字吧!”

    虽然家里一直有请先生教她写字,但她一上课思绪就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都是她要求凌错好好听课之后帮她完成先生留的作业的。

    所以直至前世当了太子侧妃,自己认识的字也就那么些,现在虽然也没动什么用功读书的心思,但能和凌错多交流一下,也挺好的。

    “好,什么时候”

    春桃歪着头思索片刻:“就现在吧!”

    随即便丢了剪刀拽着凌错的袖口往书房去,这姿势虽然不舒服,但凌错也没挣开,于是来来回回的下人就看见府里最凶神恶煞的侍卫乖乖的被大小姐拽着走,众人不免觉得奇怪,大小姐不是向来把他当空气的吗?

    几个明里暗里苛待过凌错的下人开始慌了。

    不过春桃可不顾及那些人的看法,她拽着凌错进了书房,拉开椅子坐下,朝在她前面傻站着的凌错勾勾手:“过来啊,你离我那么远,怎么教我”

    听了这话凌错才走到春桃身边,对这正在铺平宣纸的女孩问道:“您要学什么字呢?”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有的字先生没教呢。”

    “放心,我又不会为难你。”

    她看着正在磨墨的凌错,凌错的手指很漂亮,只是几乎每个指腹都起了厚厚的茧,显得不是那样的笔直。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一次又一次,她当时以为她对他的感情只是依赖,但很久以后她才醒悟,还有爱意。

    只不过她在嫁为人妇之后才理解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在死后才知道他比自己更加情根深种。

    幸好能再来一次,春桃硬生生憋回去马上夺眶而出的眼泪,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不如先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磨墨的手指指尖一颤,一滴溢出的墨汁顺着砚台滴到桌上,染上了宣纸的一角。

    “奴才的贱名……”

    “我就要学!”春桃略带气愤的打断,“还有,不许再说奴才奴才的,我不喜欢。这个词比‘属下’还难听”

    “是。”

    听到应承的回答春桃才又笑起来,拿好毛笔沾了下墨,递给凌错。

    凌错弯腰接过,在纸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笔画并不算精简,他虽然有听春桃的话,好好跟先生学,但写起来也只是过得去,毕竟是习武之人,学来学去也就是帮春桃糊弄个作业的水平。

    他看着纸上能称得上工整却和隽秀毫不相关的毛笔字,顿觉有点沮丧。不过春桃倒是没嫌弃,依旧笑盈盈的,这使凌错的不安消减了大半。

    春桃接过凌错递回的毛笔,刚要下笔,脑子一转就有了小主意。

    “你倒是教我啊?”春桃一脸无辜的看向他:“像我这种一点底子都没有的,自然得你一笔一划教我写,让你当我老师,你可不能偷懒啊!”

    “这……”

    见凌错仍然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春桃直接扯过他的右手覆在自己握着笔的右手上:“我很笨的,手把手教才能学会呢。”

    这下凌错的耳朵红的能滴血,春桃看着简直要憋不住笑。

    冷面小侍卫突然成了羞怯的大男孩,这场景暧昧中还有一丝莫名的诡异。

    粗糙濡着湿汗的大手包裹着滑腻温暖的小手,凌错不敢仔细体会,生怕太阳穴迸出难以自抑的晕眩。而一开始为自己的“恶作剧”洋洋得意的春桃,此刻也脸颊微微泛红,落下的每一笔分明是白纸黑字,却像喷着火一样烫在纸上,烙在心头。

    她似乎可以预见,“凌错”这两个字,会在她心上默默扎根,与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情绪勾连,直到再不可分。

    可以与他一起共度岁岁年年,这或许是重来一遍,她最想把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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