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老王也想问。
他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从渔民手里把红日挑剩下的货再挑一遍，然后嘴里哼着戏，提着两手沉甸甸的袋子走进铺子。
刚把“今日鲜黄鱼”的牌子挂上，就听到巷子口的车声。
“这是谁这么大手笔用车拉货来了？”和他铺子对着的摊主踮脚伸头张望。
老王也朝那辆蓝色的大卡看了两眼，“兴许是哪家找着外地货源了。”
说到这个，对面摊主想起个事儿，“哎，老王，我怎么记得上次有个女的说要跟你做生意来着。这都快仨月了吧，怎么没动静儿了？”有些戏谑，“是不是被涮了啊！这好货哪儿能说上门就上门。不是开玩笑嘛！”
老王笑呵呵地，没理会他的幸灾乐祸，“人家姑娘看着是个诚信的，连定金也没要，能涮我啥？”
手上的动作不停，把昨天没卖完的货摆到最边儿上，刚买回来的小黄鱼抖落进水盆，转身就要进去再搬些蛤蜊出来当添头。
“叔，找着了！老王海鲜！”
老王回头，看见一个年轻人指着他的门头，朝巷口喊。
顺着看过去，就见两个男人推着辆放着黑色大缸的小推车进来，年轻的那个苦着脸。
“这胡同也太窄了，这一趟趟地运，得运到啥时候？”
说着话就到了他家摊位前。
“你们是？”老王实在不认识。
孙志宾再确认了一下门头上的字，笑着上前，要握手，“是王大群吧？”
“哎，我是，我是。”老王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正式，有些慌，连忙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擦，跟他握了下。
“你好，我们是三山海产厂的。”孙志宾按着顾宁岫的交代，先报了名字，“我们厂长跟你约好了等海参出池就送货过来。”
老王一下子想起了顾宁岫笑着跟他说“谈个生意”的样子，立马笑开了。
“哎呦，那姑娘还是厂长啊？”
他原本以为她是个底下渔村里没抢着生意的小姑娘。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孙志宾点点头，示意高大威他们把小推车推过来，“这是三十只，”指了指远处的大卡，“车上还有两缸，数量一样。”
老王下意识看向缸里，黄色藻料下面有若隐若现的灰褐色，看起来颇为拥挤的样子。
这么大的缸，只装了三十个？
没忍住，上前一步把手伸进去摸了一下。只摸到滑溜溜上偶有的刺手，其他什么也没有。
眼睛一点点睁大，随手摸出来一只，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被吓得。
只见那条深灰褐色的海参都快有他一个多手掌大，在阳光下连外面那层尖刺都显得晶莹起来。
这一个都得有斤半了吧？
老王激动起来，把手里的海参轻轻放回缸里，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厂长也太能了吧？这是哪儿来的，怎么好成这样。”
他跟海产打了半辈子交道，还真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海参。
鲜海参都这样，那要是炮制好，得多极品？
“就是啊！”对面摊主在老王拿出来那条海参的时候眼睛就直了，连忙接话，“我在这个铺子里干了几十年，每天卖最多的海鲜，都没见着这么好的货。”
满脸堆笑地若有所指，“这么好的货可得好好找个合作的铺子，打响第一次名头，给你们厂挣个好名声！”
老王是个老实人，这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不要脸的当面抢生意的。
以往这个摊主刺他两句傻，他也没当回事儿，毕竟在他看来，卖次品和假货才是傻呢。
怕孙志宾真的心动，有些急，“哎，你咋——”
刘文进上前拦了一下老王，让他稍安勿躁，对那个摊主笑得有些狂气，声音亮堂，让本来就探头探脑看过来的商户们听个清楚。
“来的时候，厂长说了，我们三山海产厂虽说在省城没啥子名气，可在我们那儿可是出了名的诚信！只卖真鱼好鱼！也只跟讲诚信的人做生意！”
老王泪都出来了，连连点头。
对面的摊主有些悻悻，嘴硬着说了句“说谁不诚信呢！”，却没再往跟儿凑。
其他摊位的老板也表情各异地缩回了脑袋。
卖家没了底气缩回去，买家不啊！
本来就是来买好货的，这以往瞅不着就算了，这见了个正着，还能错过去？
海参还没来得及往摊子上摆，就被涌上来的顾客给按住了。
“给我来两条尝尝，好吃了再买！”
“十个，给我十个！”
“哎，别踩我脚啊！”一个大妈猛地推了下身边的人，“也不问问价儿，吃得起嘛就要要要！”
脸上带了些得色，递了两张50的票子，“给我2条！”
人群一下静了下来。
是啊。
红日那里的海参要30块钱一条，个头儿颜色跟这种可没得比。
顿时好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这位大妈说得对，”高大威比刘文进高壮一些，看着憨厚，好像压根儿没听懂大妈话里的真正含义，笑呵呵地站了出来，“大家伙得先知道自家买的是什么东西，价格合适不合适才行。”
心里对宁岫姐是佩服的不行。
这从找着老王到现在，这一出出的全被她料到了。
幸亏走前，她提前教他们怎么处理，不然这会儿，肯定就麻爪了。
“要先跟大家说个明白。”他回忆着顾宁岫当时说的重点，“我们厂的海参是人工养殖的。虽说亲参是海里的品种，但从产卵到成形，都是在养参池里靠调配好的饵料一点点喂出来的。这生长环境不一样，口感就会有差别。不过——”
高大威的脸色严肃起来，很是真诚的样子。
“我们承诺，营养价值方面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条只卖二十，大家可以先买一条回去尝尝。”
二十其实也不便宜。
本身海参就是个稀罕货，有好些个顾客刚刚也是看大家都在抢，就下意识跟了过来喊两声，这会儿人家把里里外外给说的清楚，就有些犹豫，觉得以前也没买过，没想到这么贵。
而之前买过的人里也有迟疑的。
先不说什么人工不人工，这也太便宜了吧？
会不会便宜没好货？
“我要二十条。”
人群后走上前一个瘦高个儿，脸色有些白，不太健康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没管周围好奇的视线，把手里的钱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