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墨沉第一次在徐母嘴里听见她自称“妈妈”。
这五年来很多次，墨沉都希望在她嘴里听见这一声，但很可惜，从来没有。
此时此刻，突然听见，墨沉觉得他已经不需要。
他眼神淡漠，语气疏离，“我不需要你来看。”
他甚至没有多看徐母一眼，这让本来心感一丝愧疚的徐母，一瞬间怒气上头。
“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墨沉黑眸微动，直视徐母，“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对徐母不抱有任何期待，更不需要。
见徐母犹豫不决，墨沉没了耐心，准备直接越过徐母离开，徐母一慌，连忙扯住他，“墨沉！你等等！”
察觉到墨沉疏离的态度，徐母看着拎在手里的蛋糕，换了一个借口，“今天……今天是阿祁的生日，他一直想见见你，晚上他会打视频过来，你去见见他好吗？”
墨沉的脚步一顿。
五年来，他一直很想看看“阿祁”，想看看，他和“阿祁”之间到底差了哪里。
就在墨沉犹豫不决的时候，徐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强硬的拖拽着他往车所在的地方走去。
墨沉用力甩开她的手，“我自己走。”
听到这话，徐母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上了车，墨沉只抬头看了一眼徐父，就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座，侧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坐在副驾驶座的徐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车子开了不远，墨沉突然出声，“这不是回家的路。”
徐母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再回头时这丝慌乱被她掩饰的很好，“今天不回去吃饭了，我们去外面吃。”
徐父徐母经常在外面吃饭，是以墨沉并未怀疑什么。
汽车往小区相反的方向驶去，是长岭市机场的方向。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私厨的地下停车场。
墨沉跟在徐父徐母身后，来到包厢。
一路走来，墨沉发现这家私厨客人不多，环境也很安静。
徐母拉开一张凳子，招呼他坐下，“墨沉，来，你坐这里。”
墨沉眉心微蹙，隐隐觉得徐母态度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想劝他回家吧。
墨沉心里冷笑一声。
上了菜，徐父和徐母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徐父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很快，徐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服务员。
服务员手里拿着一瓶椰奶。
徐母见状直接将椰奶拿了过来，拿杯子给墨沉倒了一杯，推到墨沉面前，“你还小不能喝酒，喝点饮料吧。”
墨沉看了眼装在玻璃杯里的浓白色液体，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徐母手轻颤了一下，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椰奶瓶。
她坐下来，目光不敢再看向墨沉那边。
……
明瑶家里，通宵追剧的明瑶突然被666疯狂的“滴滴滴”声吵醒，满脑子都是它机械的电子音。
她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懵的挠头，“666！怎么了？”
666语气焦急，火烧眉毛一样，【出事了！墨沉出事了！墨沉刚放学就被徐家父母堵住，带去了一家饭店……】
“他们怎么会突然带墨沉去吃饭？”明瑶清醒过来，奇怪的问。
【我找一找……】666停顿了片刻，突然大叫，【这对夫妻盘算着把墨沉药倒，带去国外！】
明瑶乍一听，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眼神，“666，你确定吗？”
666斩钉截铁，【我确定！】
“但问题是……”明瑶忍不住说，“墨沉被药倒的话，怎么过安检上飞机？”
666：【…………】
【或许徐父他们包了一架私人飞机？】
徐父徐母确实是坐私人飞机，只不过他们不是包，而是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一个熟人蹭私人飞机。
飞机起飞时间就在晚上七点半，现在已经晚上六点多。
666：【瑶瑶，来不及了，你赶紧去救墨沉啊！】
明瑶穿上鞋，拔腿狂奔。
包厢内，墨沉用手支着头，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看眼前的事物好像都多了一道重影，他还觉得很口渴，忍不住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撑了两分钟，墨沉就感觉头越来越沉，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这时候他还听得到耳边的说话声。
先是徐母的声音响了起来，“墨沉？墨沉？”
墨沉听得见她的声音，但思绪混乱无法回应，在徐母看见他已经昏迷过去。
徐母掌心全是冷汗，望向徐父，“他睡着了，咱们抓紧时间赶飞机。”
抓紧时间？
墨沉感觉眼皮子坠了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接着感觉整个身体被人架了起来，被拖拉着往前走。
徐父徐母这是要送他回家吗……
墨沉昏沉的脑袋闪过这个念头，一时间只感觉到耳畔的风拂过，过了不久，他被扶上了车，放在后座上。
他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许久没有人说话，良久后，徐母突然说：
“要不要先跟墨沉的班主任请个假？”
“不然他突然不去上课，他那班主任肯定又会来家里……”
徐父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那什么韩老师真的是爱管闲事……你跟她说一声，别让她毁了我们的计划。”
“好。”徐母应声，想起什么，“器官捐献同意书你打印出来了吗？”
“我们趁现在让墨沉把手印按了。”
器官捐献同意书，这几个字如同炸雷一般在墨沉脑海中炸开。
他努力消化着这几个字的意思，重复理解了无数遍才敢承认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器官捐献同意书……
飞机……
徐祁……
似乎这一切都可以串联起来，串联起来之后，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墨沉脑海中徘徊。
器官捐献同意书……徐父徐母想要用他的肾脏……换给徐祁？！
明明是天气还燥热的秋天，墨沉这一刻感觉他仿佛置身冰窖。
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结，冻的他麻木了。
徐父徐母还在商量着去往国外的细节，墨沉努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狠狠咬破了嘴里的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