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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是李夜叉的数学课。
十八班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立学班,顾名思义学校对这个班的要求是至少要把自己捣鼓成个学生样子。
学生样子倒是有,甭管衣服被丙烯画得多花里胡哨,每个人至少都老老实实穿着校服。
就是看上去像养老院里的养生班,刚八点就睡倒了一片。
李夜叉本来准备新学期发一个打鸡血的言,但还没开始对牛弹琴,一个班的萝卜白菜就让他失去了耐心。他干脆把书一拍在讲台上嗷着训人。
谢满星懒得听,手撑着脑袋看陆明庚。
结果这家伙也没听,他甚至在找降噪耳机。
学校不允许学生戴耳机,他却是个例外。
好学生总是可以游走在各种例外里。
“居然能和你坐一桌!”谢满星拧着眉,“真他妈令人惊奇。”
“文明点。”陆明庚继续翻着书包,表情不怎么愉快。
“这不是骂人。”谢满星说,“这是语气助词,表达我的震惊。”
“那你别说话了。”他翻出耳机戴上了。
“少年,”谢满星脚踩在他椅子的横杠上,伸手拉下他耳机,座山雕似地拍拍桌子,“入了我谢满星的地盘,就要遵守我谢满星的规矩。”
陆明庚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这眼神一点也不酷魅狂霸拽,就是像看透明玻璃似的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字“你又要做什么妖?”
谢满星坐直了,指着他,“第一条,不许这么看着我。”
陆明庚倒是挺给面子,戴上耳机看都懒得再看她。
她又把他耳机拉下来,“第二条,不许在我说话时戴耳机。”
陆明庚干脆直接摘下了耳机,“那你快点说完。”
“也不用这么客气,最后一条了,”谢满星立起一根手指,“你该学习学习,别被我们影响,早点回一班去。”
陆明庚正要带上耳机的手动了动,“你呢?”
“什么我?”谢满星没听明白,“我什么?”
“不是要考第一吗?”他问。
“我考第一?”谢满星指着自己,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疯的?”
“前天早上。”
前天早上,就被砸的那天嘛。
谢满星想起来了,她脖子一缩,又靠回侧墙,“下山容易上山难,没听过这句话吗?”
“没听过,”陆明庚说,“我只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
……
这人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刷题,别废话,”谢满星点点他摊开在桌上的习题集,“你这同学怎么回事,怎么前三道都不写直接写第四道?”
“不想写。”陆明庚拿起笔,又跳了两道去看了第七题。
“呵~”谢满星勾勾唇角,“这就是你考倒数第十的原因吗?”
笔尖顿下又抬起,利落地在正确答案上留下了一个勾。
“我只考了一次,”陆明庚翻开下一页,“你一直都是。”
就很过分!
可谢满星只张张嘴却没说出话。
毕竟他考倒数是心血来潮,她却是实力所致。
太不给面子了。
“第四条,”她一巴掌拍他习题集上,“不能顶嘴,谢满星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掌力气不小,纸业都哆嗦了一下。
涂乐从前面茫然地转过头,手机里的游戏已经灰屏了,“你俩干啥呢?”
“有你屁事。”谢满星让他转回去。
讲台上的李夜叉正在黑板上写答案,分明没转头,可后脑勺却有眼睛似的,精准地180度转身把粉笔头投到了谢满星桌子上。
“挺热闹啊你,”李夜叉冲她招招手,“来,有请我们考了年级第二百的谢满星同学回答一下这道题。”
谢满星小声靠了一声,站起身,从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里翻出数学卷,低声问唯一有可能听课的蒋帆:“哪个?”
“呦,”李夜叉插着腰,顺风耳越过一片因为害怕殃及池鱼而疯狂翻卷子的学生,精准地捕捉到了谢满星的小动作,“这才刚考到第二百就不乐意听鄙人讲课了吗?”
谢满星没说话,感觉李夜叉这么久了对她真是毫不了解。
她不听是因为她考了第二百吗?
她不听是因为老师长得太丑她完全没有食欲听。
谢满星扫了一眼蒋帆指的题目,狗刨一样地从乱糟糟的桌子上翻出自己的卷子。
“必要条件。”她说。
讲的题是寒假作业发的卷子,谢满星利用假期最后一天跑去陆明庚家抄的。
当然他还是跳着写,比如这道题就没写。
但是很好答。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夜叉瞥了眼陆明庚,“再来一道。”
下一道陆明庚倒是写了,谢满星照着念了出来,“a,1/2”
李夜叉放下卷子,撑手扶住桌子边缘,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身上,“下一道。”
还下一道?谢满星挑起眉,眼神越过卷子对上了李夜叉的目光。
得嘞,明白了,不答错不让坐。
她立马放下卷子,“我不会。”
李夜叉这才直起了身,“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浪费时间!你站着听课吧。”
谢满星叹了口气。
趁着李夜叉转身写答案的功夫,涂乐又窸窸窣窣地转过了身,“李夜叉是一天不骂你就浑身不舒服吗?”
“这用问吗?”谢满星靠墙半坐在了桌子上。
然而李夜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回了头,他精准地把粉笔头扔到了涂乐头上,“谢满星的前桌,来回答一下下一题。”
涂乐感觉后背发凉,就知道谢满星周围三桌都是危险地带。
他在起身的同时崩溃地问:“什么题?哪本书?”
“书个锤子,”谢满星把自己卷子塞给他,“第六题。”
“你没写啊!”
“d。”
随机点名到底还是吵醒了最后几位睡眠质量差的同学,一时间教室里的学习气氛空前绝后。李夜叉知道涂乐是个草包,让他念完答案坐下了。
谢满星拿回卷子跟着坐下,才发现陆明庚在盯着她。
俩人对视几秒,陆明庚说:“你……”
“我为什么会是吧?”谢满星耸耸肩,他这么久才问她还觉得奇怪呢,“我也不知道,那天你书包砸了我之后我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