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默了很久。
有车鸣笛，声音刺耳又聒噪。
她微微错开身子，给车让出一条道。
“小阮。”
他又叫了声。
阮顷只是回他：“走吧，以后工作上的事情就联系豆豆，私下不用来找我。”
车灯打过来，甘渡脸上惨白阴郁，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眉眼，额头和手指上都贴着创可贴。
身上浓郁的烟草味钻入阮顷鼻腔。
“少抽点烟。”
她仁至义尽。
阮顷把林洛开扶上车，俯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一直阖着眼的男生突然出声问她：“逃订婚的就是他吗？”
阮顷身子顿了一下，随后手摸到插口，把安全带给他系上。
回到自己座位才出声回他：“是。”
转念又自嘲地笑了下：“两次都是他。”
林洛开身上带着甜甜的酒味，凑近闻还有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一个打篮球的男生，为什么身上不仅没有汗臭，还有若隐若现的香味。
林洛开看她心不在焉，以为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惹得她心烦。
凑近跟她说话：“姐姐，你猜下一个路口是什么灯？”
阮顷轻笑：“我怎么会知道。”
“猜一个吧。”他见阮顷兴致缺缺，就替她做决定：“那你猜红的吧，我猜黄的，绿灯时间小于20算你的，大于20算我的，谁输了谁请客吃饭。”
阮顷不明所以，又笑着问他：“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开心咯。”
阮顷百无聊赖，顺他的意应下。
脚上油门不自觉加速，远远望着前面路口的灯牌从黄灯变成红灯，她踩了刹车停下。
心情大好，偏过头讨赏般地跟他炫耀：“赢了。”
“行，下周五晚上我去公司接你。”
阮顷看他脸上的笑比自己的还要灿烂，琢磨出的点儿什么，说的话有责备的意味，但语气却没有责备，还有几分享受：“故意的吧？”
“哪有，姐姐是凭本事赢的。”
“得了，净哄我，红灯比黄灯时间长多了，我本身赢的几率就比你大。”
“那也是姐姐运气好。”
阮顷被他逗笑：“确实，运气挺好的。”
“你在家对你姐这样吗？”
“没有，因为我姐很少会不开心。”
哦原来耍这么多小花招是为了逗自己开心。
她被人看中心思，脸上挂着的笑霎时敛了下去，但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却被林洛开捕捉到了。
“姐姐，幸运不是老天眷顾，而是有心人预谋的浪漫。”他盯着阮顷，眼神真诚：“所以姐姐，不要因为他不开心。”
如果豆豆再说自己弟弟是纯情处男，肯定打断她的腿。
但他一脸真诚和认真，让阮顷点了下头：“好，知道了。”
阮顷把他放在学校门口，临走时林洛开还叮嘱她开车小心。
她都笑着全盘接下好意，想起弟弟说请她吃饭，小孩子能有什么钱，就给他发短信说随便吃点就可以，不挑食。
没多久他回过来短信：【ok】
－
甘渡被阮顷骂了一顿后心烦意乱，开车去了程似锦家里。
程似锦也不知道刚从哪儿回来，身上沾着酒气和香水味，领口开着。
他没心情问，瘫在沙发上。
“怎么，被阮顷骂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骂就好了，她好像真的对我失望。”他靠着沙发，脸上颓丧的像是丢失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程似锦听完轻笑了一下。
“才失望啊，要是我早就一棍子把你打出去。”
甘渡本来是想躲个清闲，让他出出主意，谁知道这话越说越难听，忍不住蹙着眉，“啧”了一声：“你到底哪头的？”
“哪头也不是，你这性子得改改，什么都藏着不说，她会没安全感。”
这以前怎么没发现程似锦这个老商人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还能分析感情问题了。
直起身子，忍不住盯着他打量：“程老妈子拓展新业务了？都懂起感情了。”
“我是不懂，但你这次确实过分了。”
甘渡去口袋里摸烟，叼在嘴里，神情烦躁地摸出火柴盒，火光蹭地亮起，在他脸上摇曳。
本苍白疲倦的脸上有了暖意，柔了他因暴瘦脸上突显出的棱角。
“我很想回来，但是回不来，”他猛吸了一口，解了周身乏意，就把剩下半截烟丢了，面色痛苦：“七薇用自杀威胁我，把我骗到屋里锁起来，没收了我的手机。”
“你打不过她？”
“你疯了是吧，那是我妹。”
“可阮顷在等你，你丢掉她两次，订婚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去取你们的礼服。”程似锦站起来，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好自为之。
甘渡支着脑袋，神情复杂，眯着眼睛，望着刚刚丢在桌子上的烟盒。
过了会儿，他俯身过去，拿起烟盒，抬手抛向对面的垃圾桶。
动作一气呵成。
－
阮顷和林洛开去吃饭这边，为了不那么显成熟，特地穿了件淡紫色的短连衣裙，把额前的碎发卷成了泰迪毛，扎了个蝎子辫。
换了原来偏浓郁的香水，而是果香。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良久，觉得好看，但是不太像自己。
只是林洛开没觉得，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红了脸。
挠了挠脑袋，拘谨又害羞地开口：“这样子，我很难叫姐姐诶，看上去根本就是大学生。”
她自然地在他眼前转了一圈：“没有违和吗？”
“没有，很可爱。”
没有人夸过她可爱，这个词根本和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过无所谓，听着很悦耳。
林洛开带她去大学城，正赶上晚上学生放学，夜市上人头攒动，还有浓重的油香味。
她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子，但林洛开一脸兴奋。
“我们晚上放学都会来这里的夜市吃东西，你上学的时候，晚上也和室友逛夜市吗？”林洛开把她扯到一个卖油炸东西的摊贩前，挑拣了几样东西，递给老板。
逛夜市吗？
根本没有，她在酒庄，不是跟着爷爷出席晚会学酿酒，就是和其他公子千金泡夜场。
喝不醉就一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