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结完账出来，看到陶婳站在饭馆外等他。
他上前喊出陶婳的名字，问她怎么不在店里坐着等，毕竟晚上有点降温了。
她说没什么，就是送了下同学。
江遇便没有多问。
陶婳心里其实有点失落，她知道江遇不会去关心她除了学习之外的琐事，更别说是什么不认识的男同学了。
但她却还是对江遇多抱有了万分之一的期待，想着如果他会开口，哪怕多问一句。
刚才，听到司俊楠对自己说江遇是社会青年，让她少来往的时候，陶婳是真的很生气。
司俊楠完全没有接触过江遇，他怎么会知道江遇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呢。
她很想不客气地回怼司俊楠，但是想到江遇那句“他们不是我生活的重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到最后，她只和司俊楠说了句：“我相信眼界取决于能力。”
司俊楠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陶婳说：“没什么，就是如果你也能考上东城大学，应该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看到江遇点开手机软件准备打车，陶婳才从回忆里脱离出来，她晃晃脑袋，尽量赶走那些不太好的情绪。
她问江遇：“江老师，你要打车？”
“嗯，前几天借给朋友开，现在送去洗车了。”江遇说，“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取车，也不远。”
“别打车了，江老师。”陶婳扯扯他衬衫的袖子，指着不远处的公交站说，“你要是不忙，我们坐公交车回去，怎么样？”
“不是着急回家复习吗？”
“其实我还没坐过公交车，不知道该怎么买票。”陶婳悄悄捏着双手，说话间表情有点儿紧张，“也不太好意思问其他同学，只能找机会向江老师虚心求学了。”
没坐过公交车是真的。
想要多一点和他相处的时光也是真的。
“我不忙。”江遇今天意外地由着她，“那就走吧。”
两人走到公交站，江遇看了看站牌，倒是真有直达的车子。
已经差不多过了下班高峰期，等车的和坐车的人都不太多。
江遇提前和陶婳说了支付的方法，两人上了车，找了个后排的双人位便坐下了。
陶婳坐在靠窗的一侧。
城市霓虹灯下，人影憧憧，车厢里映着细碎斑驳的光影，竟然也像是在看着电影里的画面。
她侧过头去看江遇，发现江遇正靠在椅背上合眼休息，随着车辆的行驶，那些光影一一从他脸上掠过，好看得就像是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一样。
冬天已经过去了，两人身上的穿着也变得轻薄。
原本公交车的位置就不算特别宽敞，再加上江遇个子高，腿部没办法完全放下。
于是大概是无意识地，两人的膝盖就碰到了一起。
隔着薄薄的裤料，陶婳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从江遇那边传过来的体温，导致她自己的肌肤，也在一点点地开始发烫。
她害怕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赶紧把腿往旁边收了收，然后从书包里翻出英语书，借着街道上的光，开始记单词。
渐渐地，居然也就真把注意力转到了课本上。
大约过了一站路，公交车短暂停靠后又重新发动。
陶婳还在低头背单词，男人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从她那里抽走了英语书。
她抬头，对上江遇半垂的眼眸。
江遇合上英语书，把有些卷曲的书面抚平，才交还给她：“公交车上就不要学了，光线不好，伤害眼睛。”
“高三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陶婳应着，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不差这一会儿。”
江遇一直看着陶婳把英语书重新放回书包里，拉上拉链，才收回视线，端坐身子。
他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向来坦荡，毫不避讳，让她起初觉得害羞，之后又是心里一阵阵地难过。
陶婳知道那样的眼神，简单、干净，就是一个补习老师看向学生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丝复杂的情感。
其实她已经很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感，想要努力学习，努力追上他的脚步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根本没办法无视自己的心动。
就像坐上今晚的这趟公交，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细节，她就会立刻卸甲投降，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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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五月，是特别平和的一个月。
高考在即，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在减少，课桌上的书本倒是摞得比人高。
班主任李铭也不再一味地给学生施加压力，偶尔还会自掏腰包买份酸菜鱼或是毛血旺来给他们加餐。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收敛了心思，课间很少再听到三五女生聚在一块儿，讨论哪个班的小道消息。
班上的氛围倒是比之前还要好了。
不过十七八岁这个年轻又敏感的年纪，大家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又是暗流湍急。
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广播里放着轻音乐，高三（1）班的学生还都拉着窗帘在午休。
就听到走廊上传来女生嘈杂的议论声，接着就是几阵杂乱的脚步声，总之难得宁静的午休时光是彻底被人打破了。
有几个已经睡得打鼾的男生从梦里惊醒过来，忍不住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高三（1）班的班长肖云静刚刚起身，想提醒外面小声点儿，就被李铭叫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好奇怎么回事，她也只说是有几个大学派了优秀学生代表来讲话，相当于是在高考前给他们开动员大会，顺便为自家学校做做宣传了。
“不是吧，又要讲话，别占用我们午休时间啊。”
“就是啊，我昨天最后一道大题解不出来，熬到半夜才睡，拜托了走读生真的很困。”
“服了，二班三班是不是没见过大学生？学生代表而已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不会是因为招不到学生才跑到我们学校来宣传吧，反正我是不想听，一会儿我就做自己的卷子了。”
“说到这个，上午讲的题你都修改了吗，我有几题压根不知道错哪了，借我看看呗。”
“”
陶婳原本对学生代表也没什么兴趣，反正她要报考的几个志愿，心里早就已经确定了。
动员不动员的，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直到李铭把人带进教室的时候，正在计算选择题答案的陶婳听到身旁有人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