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顺着脸颊落到锁骨处，细微的触感，让皮肤感到轻痒。
但比起这个，身前拥着他进入睡眠的人，才是最吸引的。
视线，注意力以及思绪，都同着这人的呼吸与心跳而动容。
唐清安眨巴两下眼睛，小心翼翼的抬手，想将扣着腰间的禁锢取下，但还未触碰到对方，便看见黑夜中，男人的细眉轻蹙。
伸到半空的手蓦然收回，桃花眼中波动万千，最后唐清安以不知是心态，将指腹轻按住，对方的眉间，替他平抚这不安的梦境。
外面雨声愈发的大，落雨敲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而又扰人的声响，但这次，唐清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雨夜中的“浪漫”。
这还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同他人，同床共枕。
床榻有点小，但好在两人都是侧躺着，倒也有了几分宽阔。
听着耳畔均匀、清晰的呼吸声，唐清安比起眼睛续而又睁开。
……完全睡不着。
似认命般的垂下眼帘，乖巧的如同猫咪般，安静的躺在男子身侧，他其实很想动一动，又或者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去。
但又担忧吵醒这人，毕竟自己欠对方的太多，要是连安稳都不能给对方，自己还能怎样去还？自己这个师尊，当的又有何意义？
“姜辞卿……”
在心底默念对方的名字，指尖似有意无意的抚过，对方散乱在床榻上的发丝，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探究。
他此次来长安，最重要的无疑是确定心中所想，那颗灵珠里面所蕴含的灵气，绝对是自己历劫之前所有的。
而他在历劫前，确实将灵气渡给过秋阳，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在自己的记忆中，秋阳是如何死的？
是被天道历劫反噬，一身修为聚散，连复出的机会都没有，最后郁郁而终。
而在记忆之中，这段时间秋阳根本没有出过上仙界，这点他也找过大师兄证实过。
那么这都是真的，秋阳又如何将自己给予他的灵气，封于玉珠中，而后又给了姜辞卿。
在唐清安所有的猜测中，唯独没想到过，姜辞卿是否有过撒谎，若是放刚开始，他最先调查的便是对方。
只是如今，他已然将这点抛弃，又或者说，他已经打心底信任这人了，一直都未否认对方的话语。
外面风夹杂着雨拍打着门窗，之前被他们扔在外面的香炉，怕是早已被雨打灭，成为了残花败柳。
许是因为过度的猜测，让唐清安在这场局促僵硬中，终于有了困意。
眼眸轻磕，将指尖上缠绕的墨发松开，随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声，陷入黑暗。
当微光降临，唐清安只觉得刺眼无比，想伸手去挡蓦然发现，全身如坠云层，轻乎乎的。
他好像抬了手，又好似没抬手，但应该是抬手了，否则这刺眼的光芒为何会被挡住？
“仙尊这是醒了？不继续装睡了？”
恍惚间，低沉的嗓音带着极为讽刺的冷意，传入耳中。
唐清安微愣，下意识的闭眼适应这份光亮，他开口道：“我们这是在哪？”
声音出口如枯枝败叶，沙哑的不成人声。
他微愣，试探性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待白光散去，才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眸。
迷茫的双眼，同鲜红的眼眸对上，几乎是出于大脑反应，瞳孔微缩。
这份神态落于姜辞卿眼中，只觉厌恶，抬手克制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自己。
“怎么，醒来看见徒儿，师尊不满？”
冷言冷语的神情让唐清安感到恍惚，从认识到现在，眼前这人何时这样对待过自己？
喉结微动，欲抬手挣脱掉对方的控制，奈何身体像不是自己般的，完全提不起一丝劲儿。
于是乎他只能被迫微仰着头，以一种极为不适的动作，望着眼前这人。
下巴有些许疼，却无法缓解，干涩的喉咙发出火辣辣的疼，但却不得不出声，“姜……姜辞卿？”
唤出对方的名字，里面带着无尽的疑惑与不解。
姜辞卿唤他师尊时，有温柔有难过也有委屈，有很多种无法言说的善意，但没有一种是现在的，蔑视。
红眸微闪烁，里面倒映着此刻身下人儿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半蹙的眼眸，含着生理期的泪花，欲落不落的。
冷哼一声，松开对方的禁锢，拂袖翻身下榻，将空间重新还给躺着的人儿，听得身后传来强烈的咳嗽声。
回眸细细观察对方因难受而忍不住颤抖的身体，最终冷眼扫过，独自绕过门帘而去。
“……”
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唐清安心没由来的抽了一下，被这人捧于掌心太久，现下不过是离开些许，就已经感到不适。
微微蜷缩起身体，等待着这份麻意过去，等待冰冷的血液流过全身，等待时间的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尽数回笼，才猛然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与国师府里的住处，截然不同。
青瓷玉瓦所铺盖成的房间，里面挂满了泛着暖色的夜明珠，地面洁白无瑕，看不出一丝污垢。
所摆放的物品，看起来都价值不菲，散发着独有的气质，而且这房间中每样物品，好似都有灵气。
又或者是，这间房间的灵气太过于浓郁，导致房间所有的摆设都沾染上灵气。
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没有之前那般无力，便小心翼翼的挪到床沿，略显艰难的撑起身子，想要下榻在房间中转一圈。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不悦的问话，“仙尊这是打算逃了？”
回眸望去，姜辞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屏风之后，正带着怒气看着自己，那双红眸带着无尽的讽刺。
红眸……
唐清安抿唇，不予答复，继续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这个举动让姜辞卿感到不愉。
他快步走到唐清安身后，伸手攥住唐清安的手臂，猛然往后一扯，将他困于床榻与自己之间。
那双红眸带着怒气，如火焰中绽放的恶魔般，注视着唐清安。
“回答本座。”
四个字，让处于半知不解的唐清安明白，自己这是又开始做那种诡异的梦了。
只是这次，竟然会同现实牵扯住，让他一时间，没弄清是梦，还是那个国师玩的把戏。
细细思虑半响，在对方快到忍不住出声时，他才漠然道：“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你——”姜辞卿话出一字，便察觉到唇瓣一沉，是唐清安伸手以两指按压住他的唇，他看见对方蠕动那干枯的唇瓣，嘶哑着嗓音反问道。
“眼睛是怎么弄的？”
“……”
姜辞卿眉眼半弯，红眸将戏谑展现的淋漓尽致，伸手握住对方按压住自己唇瓣的手，随后连同另一只手一起，按在对方的头顶上，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语。
“徒儿这双眼睛如何来的，师尊难道不清楚吗？”
温热的吐息伴随着对方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有种怪异的颤动。
唐清安睫毛微颤，缓缓覆盖住眸中的神色，仍由着对方将他困制住，也由着对方用那双眼睛，一寸一寸的描绘自己。
无言的沉默让气氛冷淡下来，姜辞卿以为，自己这样会引来对方的反感又或者是其他激烈情绪，然后自己就可以强迫对方。
看着对方因愤怒而睁大眼睛，因无能为力而发泄的神情。
可当对方一言不发，默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心底只觉无趣的很，甚至连心底的怒气都散了去。
“嘁！”
随着极为不屑的一语，姜辞卿松开了唐清安，甚至还很贴心的将他从，床榻上拉起来。
“……就不能再说一遍吗？”
坐起身后，唐清安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酝酿片刻才道。
闻言，姜辞卿翻了个白眼，自灵海中拿出一颗丹药，塞给唐清安道：“这又什么好再说的？你不是一向不在意我吗？”
“怎么？现在是觉得本座能救你？所以赶来巴结本座了？”说完，很是自嘲的轻笑。
在他的理解中，唐清安宁愿去救助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都不会真心实意来顾及自己。
不，应该说是，以前有过。但经历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师徒情，也就此毁灭了。
但，唐清安的回答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你刚刚说什么？”
嗯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怕自己出现幻听，重复的问。
“嗯，想巴结你了。”但不是这里的你，而是外面那个你。
姜辞卿给他的丹药被他捏碎在掌心，一边回应着对方的话语，一边想着用法术，将掌心的丹药毁尸灭迹。
但他发现，自己的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如同凡人之躯。
还在愣神中，姜辞卿猛然站在他身前，双手撑在床沿，弯腰与自己对视，从那双红眸中，他竟看出了一丝喜悦……？
“再说一次！”他道。
唐清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说你想巴结本座！快说，不然就不告诉你眼睛之事了！”
……？这什么奇怪的癖好？竟然喜欢听人说巴结两字。
但为了知道红眸的事，他不得不忍下这股古怪，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道。
“想要巴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