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宇回来上课后,不可避免地被同学们围坐一团,问起事故原因及伤情。
对这些带着善意和好奇的问询,沈澄宇只不过是重复地表达了“运气不好,是意外”,并其中细节没有作过多的阐述。
官方回复如此,沈墨这些知道真相的老朋友自然也不会多说。
更何况,谁会相信好好的一个人天天往书包里揣两把伞呢?
沈澄宇初痊归来是在后半学期,没有太多耽搁便投入到了追赶学习进度中。
与此同时,沈澄宇还在创造一切沈墨与新同学相处的机会,使她尽快融入集体,结交更多朋友一事上格外积极,刻意到好像有倒计时在后面催着他完成任务一样。
对于沈澄宇的些许反常,沈墨极力地配合着,努力忽略自己心底的那一点点失落与不高兴。
“只能说早有心理准备吧。”沈墨兀自地想,“新环境新同学,他总不会一直带着我这么一个累赘,把我推给新同学,他才能有新的际遇。”
一直以来,哪怕相交甚欢,沈墨也暗自做好了随时被朋友丢弃的准备。
沈墨自认为足够洒脱,一方面是赌气,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沈澄宇安心,除了将自己的课本资料和笔记借给他参考抄补,在班级事务管理上,沈墨也在努力减少了对他的依赖。
得益于沈澄宇的指引,沈墨渐渐摸索出了门路,和班里其他同学相处得还不赖。
在一次次或被动或主动地与“普通关系”人群的日常相处后,沈墨将整个2班同学在自己心里作了划分——大体分了四种人群。
1至10名是旗鼓相当的学习对手、11至25名是虎视眈眈的潜在威胁、中间一半左右的积极生活者,以及后部分的特殊关照对象。
后部分的特殊关照对象自然不必多说,像‘四大金刚’如今和沈墨的关系,属于在外打架受伤了,回来还得问小班长拿药的交情。
不过沈墨最喜欢的却是和中间那一大部分的“积极生活者"打交道。
他们自在且肆意,听话好管理,对学习没有高强度的进取心,笃信“命有终有,命无莫求”,对提高生活质量倒很有一套,无论是“差生文具多”,还是午间棋牌盒。
有次沈墨奉命收缴,还被一个玩得正上头的男生拉扯着坐下:“别讲那么多,下赢我再说”。
第一局,学习尖子沈墨同学就被他给‘双炮将军’了。
后来那人成了沈墨的象棋师父,俩人午休不睡觉就在那对弈,旁边还有一群人抓耳挠腮地围观。
而在看到沈墨大方地将笔记和资料借给“学习对手”沈澄宇后,好几位“潜在对手”半开玩笑地也来试探班长的“傻大方”程度——毕竟排名前几位里,个个嘴上宽慰着“你补上进度就能追上来了”,关键时刻也只有沈墨对沈澄宇的学习上了心。
虽然知道沈墨的大方,很大可能是来源于“小学同窗之谊”或者个人交情,但“潜在对手们”却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提高排名的机会。
他们试探着请教沈墨学习问题,沈墨不多赘述地解答了,没想过要照顾对方是否跟得上自己那简单粗暴的思维方式。
后来有人试着问独家资料,笔记之类的,沈墨也直接摊开,有需者自取。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对沈墨的感情也很复杂,因为沈墨的一些说辞,让他们始终认为——学霸的大方是真的,虚伪也是真的。
有次沈墨被问到,晚上回家后,怎么才能更好更快地背书?有没有特殊的记忆方法?
沈墨毫无心得地回答:“这个我不知道。”
被纠缠多了,沈墨只得补充道:“我晚上忙着做各科练习册卷子和周报,背诵是留在学校完成的。”
这显然无法说服他们——
“怎么可能有人回到家不拿出课本来背书?搞笑的吧~”
“你是不是真有什么诀窍?算了算了,不想说也是人之常情。”
“学霸嘛,再大方还能大方到看着别人超过自己?”
“别这样说,人家愿意帮我们这些人解答问题已经很好啦~嘻嘻,谢谢啊~”
沈墨有些无措——她向来说干就干,怎么干就怎么说,言行一致到没有需要辩解的经验。
看到被围堵的沈墨,不远处的‘新晋闺蜜’梁颜并不意外,她一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在这群不知餍足的潜在对手面前,“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永不过时,哪怕你对他们倾囊相授,他们也不会相信。
“如果你真的毫无隐藏,那凭什么和你一样努力的我会考不过你?”人心不过如此。
作为此时的闺蜜,梁颜内心很是挣扎。
不能否认,一开始的梁颜对沈墨的态度是好奇、羡慕加点嫉妒的成分,这些情绪主要来源于学习上和沈澄宇对她的态度上。
但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梁颜偶尔也会不由自主地对不善交际的沈墨产生类似于“护短”的情绪。
她知道沈墨没有说谎,更没有必要隐藏什么秘诀。
她先前也以为沈墨对她是竞争对手之间的假客套——表面上说我不够努力的啦,回去后比狗睡得都晚的那种。
直到有一次放学后,梁颜将小女生间的书信夹到沈墨当晚要背诵的课文里,沈墨第二天来到学校后,没半点动作。梁颜走上前让她打开书,沈墨这才发现没拆封的信件
出于某种古怪心理,梁颜低头预习起了课文,没有回头。
她知道沈墨肯定会看向这边。
沈墨下意识地寻求同类的帮助——不巧,沈澄宇一下课又被叫去了办公室,梁颜此时似乎没注意的这边的事情。
“你们没立场向她要证明吧。”
突然,隔壁一排的蓝仕清做着习题,头也没抬,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这时,不仅是几位质问者,连沈墨都有些诧异,蓝仕清居然会突然掺和进来。
要说大半个学期过去了,2班还有哪位存在感很低的学霸班委的话,那必然只有蓝仕清一个了。
排名前五之一的蓝仕清不爱说话,不爱参与班级事务,不爱课堂表现,甚至和之前同校的梁景源、梁颜这些人关系都谈不上熟络,性格说不上是内向还是冷酷。
他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话,浑然不觉周围的气氛为此陷入了尴尬。
沈墨忐忑地扫了一眼被怼得讪讪的众人,又瞟了一眼那边泰然自若写习题的蓝仕清。
“居然有需要我帮忙调和关系的一天!吾生圆满了!”对于这种人生初体验,沈墨内心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