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如同拆迁一般的拍门声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砸了这里。我从被窝中抬起头,向门口看去。
“王爷!哎呀、王爷!”
我裹着被子下地,站在门前,把锁下了,迅速后退。门立刻被强力推开,丹景欲哭无泪地看着我。
“王爷啊呜呜呜……!”她向我扑过来,我侧身避开。
“怎么了……?”
“您昨晚交代我回去休息后,我便早早睡下了。谁知房门似乎被人锁了,府中值夜的人恰巧不在,也无人住在我附近,怎么喊都没人来帮我开门…眼见就要卯时了,我只能拿枕头砸了那扇门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被锁了?”
丹景含着泪点了点头。
“没人在?”
“嗯嗯……!”
“砸了门?”
丹景更用力地点头,泪水盈眶,“我都要怕死了!”
“别……”我忙伸手想要安慰,丹景喊道,“要是王爷缺席被罚了俸,我就要被王爷杀了!”
“……”我沉默着收回手。
“王爷,别生气!”丹景抱住我的手,“您如果再不吃不喝睡三天,皇上那边就要唯我是问了……!”
“……我不会的,丹景,放开吧。恰巧我身体不适,今天就先向皇兄告假吧。”
“嗯!”丹景点了点头,松开了我的手,“那我帮您去告假……”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眼中依然带有担忧。
我深吸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心底发寒——昨夜,说不定李玄都是真的想杀了我的。
他到底是敌是友?
我捏了把汗,慢慢踱回床边坐下。
身体不舒服是倒真的。
这两天我的压力倍增,活力都快被社畜生活和麻烦的攻略对象消磨殆尽了。上回因为通宵一夜错过了上朝,让我心灰意冷地闷在房中睡了三天三夜,谁来了都不出声,差点没把丹景吓坏。
我思考着应该规律作息了,艰难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浑浑噩噩地在床上磋磨了半天,我才唤来丹景,打算去吃顿晚饭。
等着厨房布菜时,李玄都来了。
他拿出一沓纸,“接手这些都需要您的批准。”
我看着那堆眼花缭乱的这契那契东西证明,“好好,好好,放书房,我一会儿给你签。”
他满意地把纸收整起来,“您还没用膳?”
“差不多……”我看了看他一身侍从的装扮,“我叫丹景带你去领职位,顺便拨点钱做几身衣服……”
“不必了,这样我钱还没还上,就又欠下更多了。”
我拧着眉,“人,不能将就。钱财乃身外之物,活着就是要享受。”
不过,这也是他的自尊吧。
我补了句,“好歹你是我亲自聘来的,总得有点排面嘛。就当作是我赠予你的礼物,表明我与你两人之间的友谊……没错,就是这样!我对你有很大的信心啊,少年。”
李玄都听着我急转直下的话,挑眉,“那我就却而不恭了。”
我想了想某个房间里堆得落灰的衣服,“府中的旧衣物也都捐了吧,我之前从成衣店买的……裙装。”
“裙装?”
“本来是一时热血上头买给未来夫人的……现在看来可能在我成亲之前,就要中道崩卒了。”我强行解释。
“……”李玄都用看笨蛋的眼光看着我,“知道了。”
“嗯。回收可以提高资源的利用率,保护环境。”我点点头。这些衣物仿如罪证,留着只能让我心虚。在林洛新追旧账之前,要赶快销毁。
李玄都神色莫名,说了句在书房等我就走了。我摸了摸肚子,悲伤地想,这个王府里只有我脱离现实,不食人间烟火得将要得道升仙。
吃完饭,我端着泡好的茶来到书房,边听李玄都唠唠叨叨地跟我讲每所产业的状况,我需要批准的事项云云……我不甚关心这些冗杂的事,只是一味地点着头,机械地画押。
“您真的有在听吗?”李玄都按住我的手,“这张是我列的清单,不是产契,不需要您批。”
我停下了动作,嘴上“嗯嗯”应着,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按着我的手。
“您都不怕我带了您的产业就跑?”
“比起政务,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操心这种事了……”我愤愤地想,在难得休息的日子中,我竟然还要为了产业加班。
“这就是我为什么聘你啊,玉楼先生。我人手紧缺,□□乏力,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用……”
“当王爷容易吗,不容易,当王爷要熟练记得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势力背景私下交情,牢记所有言书记录功劳赏罚,皇上的谕旨政令,处罚个人也能被人冷眼,天天政绩社交政绩社交,我看大牢里不是犯事的该待的,是本王该待的,怎么就没在我萌芽期的时候把本王扼杀在战场,完蛋吧我的责任心我的良心,真是看不下去了……!”
抱怨的闸口一开我就无法停下,我带着怨念低声念叨着。
“太子殿下到——”恰如其分的传呼声响起。
被迫进入营业模式,我垮着的嘴角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林洛新推开书房的门,迎上了我不自然的笑容。
“……皇叔。”他的话音顿了顿,目光移过李玄都,落在我的手上。
我立刻把李玄都的手拿开,“太子殿下,您怎么来这了,前厅没给您上茶么?”
“本宫不打算久留。听闻皇叔身体有恙,便来探望一二。”
我听着林洛新的官腔,感到无比别扭。
“这位是?”林洛新打量了一眼立在一边的李玄都。
“这位是玉楼先生,臣近来聘请的账房先生。”我看向李玄都。
面对夺走李家天下,毁了他生活的林家,他应该是恨之入骨。他对我的态度本就不好,如果他面对林洛新又会怎么样?现在这两人年纪都不大,恐怕我还是得操心不让他们俩接近。
李玄都缓了一拍,慢慢下拜,“拜见太子殿下。”
“皇叔这是在处理家务?”
我面对林洛新的问话,想了想独自面对折子的皇帝,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看来是本宫来的不巧。”林洛新从袖中拿出一本书,“这是先前向皇叔借的书,本宫来还给皇叔。”
我接过书,看见《东厢记》的封皮尚存。
“有一件事要告知皇叔,不知可否请这位稍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