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千裘回过头瞧了他们一眼,那双凶狠的眼中映着千军万马,他身上渐渐浮现出银白的光晕,身影也跟着变得朦胧,又欲与苍穹下的残月一较高下。
只听一声令下,“杀”声空谷回荡。
所有的妖魔发了疯一样向悬崖冲了过来,势如破竹,那一双双猩红的眼像是夜幕下的繁星,尔后又如燃烧的箭雨,万箭齐发破空而来,妄想将眼前的狐狸撕碎。
狐身上的银光越发耀眼,强光过后,他纵身一跃腾空而起,将手中的符咒悉数撒了出去,银白的锁链破咒而出争先恐后向上蜿蜒而去,他只素手一挥锁链缠上了妖魔的身子。
银辉色的眼中未有一丝怯意,他双手合指时,他身后再次浮现狐狸的光影。
狐狸身上跳动着银白的火焰,它仰头痛苦哀鸣着,符咒这一端的锁链由橙变银,蜿蜒着向另一端燃去。
林玄陵一手抱着年幼的安澜,另一手握剑,与偷袭而来的妖魔厮杀,几次险些一脚踩空,回过头只瞥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心惊肉跳。
狐千裘亦时时刻刻盯着下面的林玄陵,稍有不慎,雪白的袍子上便增红痕。
“林玄陵,你带着他想办法脱身!我来拦住他们!”
狐千裘咬紧牙关,狐魂燃起的银白火焰更旺盛,锁链所向披靡在空中横扫,碰到锁链的妖魔便被引燃,惊声尖叫着从半空坠落。
林玄陵将面前的小魔头从中横砍,尸身一分为二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可是……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你在小爷我才不好大展身手,让你走便走,怎么这么啰嗦!”
狐千裘合上双眼长吸一口气,憋了一口气在胸中,再睁开眼时神情已变,双眸猩红有丝丝缕缕的红光向耳后发髻飘去,狐魂火光更旺,它站起身痛苦嘶哑着。
狐千裘嘴角渗出一抹血迹,他高声喊道:“开!”
硬生生用锁链为林玄陵在众妖魔里撕开一条路。
他见林玄陵犹豫不决,催促他,“林玄陵,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小爷我!”
他抱着安澜冲了出去,向他们狰狞扑来的妖魔皆被狐千裘挡在了锁链外!
他回过头看向渐渐又被合拢起来的路,他永远忘不了狐千裘当时露出的张狂狰狞的笑意。
明明是妖族却又行的如此正义!
路彻底合拢,他拼命向前跑,那些妖魔没有追来,狐千裘还有他身后燃烧着的狐魂也被众多妖魔身影遮住,逐渐抱成一团。
白止戈只被幻境允许在远处瞧看这一场变局,他伸出的手又缓缓收回,有些呆滞的望向狐千裘。
脑中对他只有那十六个字——仙途漫漫,无人来陪,生来孤独,也未善终!
尚未从狐千裘坠崖中回过神来,远处又传来安澜的哭闹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得到这神族赤侯的血脉!”
是方才下令之人的声音。
他身披黑色斗篷从旁边阴森的林中走出,就微微垂首站在林玄陵的对面。
林玄陵紧紧抱着哭闹的安澜,咬牙切齿道:“看你气息并非妖魔,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造下这一场杀戮?”
“去下面问他们吧!”
他抬起手臂一挥,暗处潜伏的妖魔突然出现,将林玄陵围了起来,下一刻便撕打在了一起,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抓活的安澜。
白止戈突然头痛欲裂眼前变得十分模糊,安澜惊恐不安的哭闹声,让他几经窒息。
最终,身着斗篷的人猖狂笑着从妖魔的手中接过安澜。
“将这碍眼的也给我丢下悬崖,让他跟那个狐狸作伴去!免得没地方哭诉……”
白止戈看到最后一幕,是林玄陵被妖魔从悬崖丢下,还有狐千裘奋力想要挣脱扒在身上的妖魔。
所有一切,都随着狐魂银光的熄灭,狐千裘从高空坠入悬崖落幕。
白止戈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面目,刹那间眼前恢复了清明,他尚在安家旧址的结界里。
外面厮杀声依旧,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结界上,他透过结界望向狐千裘,到底是什么让狐千裘如此执着成仙?
白止戈穿过结界,雨水浸湿衣裳,两鬓的青丝拧成一缕,他目光灼热,手中血水凝结出的邪剑,向前狠狠一劈开山破天之势,小魔头们化作云烟,受伤的分散而逃。
狐千裘单膝跪地,一手摸着胸口,血腥的气味充斥在鼻腔内,一手握着玄雷剑支撑身体。
白止戈很是自然的站在他的身旁,手指拂过剑身,将剑一甩,雨水凝结落下。
“你仙途漫漫从始至终无人来陪,半生孤独,因我也未善终,不过……”他微微垂首凝视着身旁的人,“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谁也不能阻止你成仙!”
狐千裘擦去嘴角的血迹,想来白止戈已知晓了当年安家的事,“那我可等着你报恩了!”
他咬牙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玄雷剑再一次发出低沉的雷鸣声,白止戈反手握住了他微微颤抖的手,“我来!”
邪剑散发出耀眼的血红光芒,宝珠呈现的幻境之中,他们魔族在灭金兰满门也是立了“大功”,有些真相就在眼前。
剑尖缓缓抬起对准魔君,“渡海梵天成了如今的模样,你们魔族也参与其中,不如……都去死!”
他眼神晦暗不明,以血为剑,以身化魔,整个人陷入一团混沌中,睁开眼眸时,双眸猩红,再没有克制自己,随心而动。
剑影所到之处皆为火海,顺着锁链缝隙滴落进来的雨水,滴落在地上变为雾气,倒扣的半圆内雾气茫茫,两步之外不见人影。
魔族君主江海潮执刀从雾中快速袭来,纵身一跃出现在二人的身后,狐千裘快白止戈一步,转身横举玄雷剑于头顶。
“咣当”一声,狐千裘后退两步,白止戈反手刺向江海潮,江海潮向后跃去与二人拉开一段距离。
“你这小魔头戾气当真是重,与你那护佑苍生的父亲截然相反啊!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止戈瞳孔一紧微微一怔,有些疑惑,“我……我的父亲?”
“呵!当年镇守渡海梵天的正是金兰门,而你父亲白玉楼是金兰门最后一代掌门,我还以为百年前那场混战中,神族赤侯一族已死,没想到还有后人活着。”
白止戈朝着声音的方向狠狠劈去,拨开弥漫的浓浓白雾,声嘶力竭道:“那到底是谁灭了白家?是谁灭了金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