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说的在理。”她眸光微敛,一边思考，一边说,“我方才无甚头绪,还在想应当解阵还是破阵。既然是五源聚元阵，那解阵破阵都不再可行,我们需得找到出路才是。”
“的确如师尊所说，强行突破五行聚元阵会使阵法失衡，灵力失控的后果不堪设想,”容染突然有点担心其他人,担忧神色一闪而逝，“希望他们不会出什么岔子。”
慕苏明白容染的意思。清篁和唐苑能很好的应对阵法，但其他几人不一定,不论他们是被困住还是强行动手破阵,都不是什么好事。
“五源聚元阵特征明显,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至多耽搁一会儿,终究会找到脱身办法的,阿染不必担心。毕竟，当真要担心起来,需要担心的问题可太多了。”慕苏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
容染明白自己的担心起不了什么实际作用，展颜,点头：“嗯,我们先找出路。我境界低微,师尊能感受到阵法的边界吗？”
许多阵法的脱身要点都在边界之处，边界之处常有明显的灵力变化，慕苏原本便有寻找边界的打算。
“可以。”容染这般问，慕苏心里有了底，道，“这与找寻出路有关？需要为师做什么，阿染尽可以同我说。”
“是的，”容染凝眸，认真，“五源聚元阵是最为精妙的灵力调和阵法，它的运转依靠于规律严苛的阵法布置和灵力引导，依照我的判断，出口应当在某处阵法边界。灵力流向主阵法的过程中会穿过阵法边界，边界若有灵气异常聚集之处，就是出口所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慕苏露出恍然表情，微微侧身示意，“我一直感觉阵法中有微弱的灵气流动感，水属性灵力往那个方位流去，现在想来，那应当就是出口的方向了。”
完美的五源聚元阵，其五行灵气强度完全平衡，灵力汇聚的位置和方向也必然完全平均对称，慕苏感受到了出口方向，若有必要，她们稍后还可以据此线索寻找其余同伴的下落。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师尊，我们这便动身罢。”容染并不掩饰惊喜，跃跃欲试的模样。
“莫急，”慕苏声音突然压低，制止了容染，“走这边。那方向有人，未免打草惊蛇，我们绕一段路。”
慕苏领着容染折进另一方向的小道。数条路径弯绕交错，幸而慕苏境界较高，总览全局，她们可以顺利无虞的绕过敌人。
确定周围再无敌人的踪迹，慕苏稍微放下心来，姿态不再紧绷，连带脚步也放慢了：“好了，暂且安全，离边界还有一段路程，小心些。”
“嗯。”容染跟在她身侧。
东廷城一别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和慕苏独处了。
因为华帝遗物的关系，也因为想要变强，还因为一些不能言说的私心，她总是在游历冒险的途中，若不是在这塔中与慕苏相遇，想必接下来的大段时间她仍不能见到慕苏。
容染脚步停了停。
慕苏为何会来这里？
慕苏和炎卿予曲酒是在塔外偶遇。炎卿予和曲酒必然是为师祖转世——也就是缇安姑娘——而来，那慕苏的目的是？
“阿染，怎么了？”慕苏发现了容染的异状，关切，“发现了什么问题？”
容染回神，作出一派轻松模样，笑，“不是，不过刚刚突然想到，”她迟疑刹那，最终还是诚实说了，“师尊应当不是和炎前辈一起的，为何会来鬼哭之海？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容染看不见身前慕苏的表情，但能听出慕苏温柔语气中包含的某些不明情绪，“阿染，我担心你。”
容染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有什么弦崩断了，愣了愣。
慕苏并没有等她的回应，嘴角微勾，露出含有自嘲意味的笑容：“之前曾与阿染提过，天现异象，我便预感与阿染有关，果不其然。所见所闻越多，线索越多，我便越确定阿染身上的许多巧合并不是‘巧合’。”
甚至，某些她曾经觉得绝不可能为人所把控的奇遇也不是巧合。
“师尊所言，与我近来所想不谋而合，”慕苏的关心让容染心里一暖，但慕苏的话与这一路的见闻仍然让容染的神色凝重起来，“最叫我担心的是，天地之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在暗，我们全然不知道他们已进行到哪一步。”
慕苏凝神回忆，叹息似的，慢腾腾道：“也许逆羽知道。”
容染明白慕苏的意思：“……但逆羽前辈不会说。”
第一层精致得仿佛真实存在的虚幻城市，第二层祈愿阵法中的棺木与尸骨，第三层那八道棺木之外全然无法察觉的潜伏者——南引和袭击缇安姑娘的敌人，还有这第四层珍稀之极的五源聚元阵，新涌入的线索和随之而来的疑问几乎要冲垮容染原本构筑的思绪蓝图。
现下只有她们师徒二人，容染可以将在旁人面前不便说出口的想法告诉慕苏。
“我凭着记忆与记录，可以将我游历过的秘境复原八成，”她低垂了眸，目光所及正是慕苏清雅美丽的裙摆，但她无暇欣赏，语气低沉又强硬，“就凭这些秘境中阵法的珍稀程度，即使逆羽前辈缄口不言，我也会查明因果。”
慕苏没有说话，脚步有片刻凝滞。
因为阿染在她面前总是过分乖顺，叫她险些忘了前世成名后的容染是个怎样手段强硬的风云人物。
她的眼神光有一瞬间黯淡，又无声无息的掩去了。
“其实不仅仅是我，缇安姑娘应该也是他们的关注目标。”容染没有发现慕苏的异常，仍然有条有理的说着自己的分析，“虽不敢确定，但这座塔很可能是因为缇安姑娘的突然降临才出现的，而且，不知道师尊有没有瞧见，上一层我们刚进入传送阵，就有袭击者直冲缇安姑娘而去。”
其实还有一条，前世缇安并没有出现，这座塔也没有出现，而这伙人更是从未进入容染视野中，容染有充足理由认为这其中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当然，这一条容染绝不可能对慕苏说。
慕苏比容染先一步被传送，并没有看见那一幕，停下脚步，皱了眉，转回身来：“袭击？”
容染点头，向慕苏道：“炎前辈和缇安姑娘应当不会有事，师尊不必担心。”
慕苏若有所思：“有卿予在，我不担心。但如你所言，你和缇安都是这伙人的关注目标，情况有些棘手。”
虽不知这伙人又需要缇安做什么，但阿染与缇安两人境界低微却是事实，若是出现危急境况，她们恐怕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