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儿跟着川岛康上了车，她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川岛康，打算探一下对方的口风：“我昨天听安冉说，你在找她临摹画扇，要送给一位友人？”
川岛康回答的很快，点了点头：“没错，那位友人，爱好中国画。”
“你的这位友人，是日本人？”香凝儿随意问道，视线看向窗外的风景，不敢松懈，生怕被川岛康的司机，直接将自己拐跑了。
“………”川岛康沉默片刻，看了眼香凝儿的侧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对这种事感兴趣？”
“也不是感兴趣，我之前去随风楼的时候，看到正对大门的位置，挂了一幅很有意思的画扇。
一开始以为，是电影女星叶枫橙小姐的画作。
后来发现，另有其人。
但那位叶枫橙小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肯向我们透露画扇的人是谁。”
香凝儿侧过头，直视川岛康的眼睛笑道，“然后你又找安冉姐帮你画扇，我只是感到有点新奇，好像最近，我遇到的事情，总能与画扇产生联系。”
川岛康含笑，抬手指向窗外的风景道：“也许是因为春天到了，马上就要到夏季。
附庸风雅的人，会喜欢玩弄这些东西。
我的那位友人与我一样，说起来，他算我半个老师。
我爱好中国画，也是受他的熏陶。
他或许比你们中国人，还要了解你们的国画。
我在他面前，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或许安冉小姐，能与我那位友人，有共同话题。”
香凝儿内心一动，川岛康突然提到安冉姐，不知道意欲何为？
她笑着点了下头，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川岛康默了片刻，侧过身看向对方：“你为什么要执着于随风楼里画扇的人是谁呢？”
“可能与凶手有关吧。”香凝儿直接说道，“我甚至怀疑，我看到的春霖，也就是你们失踪的教官风鸣春，就是杀害沈三爷的凶手。”
川岛康微眯起眸子，试探问道：“哦？有证据吗？”
香凝儿叹了口气，无奈一笑：“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案子，现在陷入了僵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巡捕房会不会为了抓凶手，与我们宪兵队抢人？”川岛康似作不经意的反问，坐直身子，让前方的司机加快速度。
香凝儿这一通电话将自己叫来，还真是始料未及。
但川岛康也松了口气，香凝儿能与自己直接交代风鸣春的身份，说明对方应该与地下党没有干系。
可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呢？
那位风鸣教官要把韩淼的尸体，如何交给香凝儿？
川岛康看似平静的神态下，心机正在九曲回肠，揣测起风鸣春的意图，同时，也在打量香凝儿。
香凝儿歪了下嘴角，笑回：“我只负责查案，抓人的事，不归我管。
但我觉得，安探长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要跟你抢人。
如果春霖，真的是你们要找的风鸣春，同时又是杀害沈三爷的凶手，反正他横竖都是一死，被谁带走都一样。
至于风鸣春谋害沈三爷的动机，我们暂时没有确定答案，但大概率，与那位叶枫橙小姐有关。”
香凝儿和盘托出，她认为这些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自己的坦诚，反而会让川岛康愈发信任自己。
“他可能很喜欢叶枫橙，所以为了叶枫橙的自由，杀了沈三爷。
我听白鸟君说，风鸣春是为了一个中国女人，才会背叛你们的天皇陛下。
综合我们查案掌握的线索，这个中国女人，可能就是叶枫橙小姐。”
香凝儿见川岛康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据我们调查，这位叶枫橙小姐，是个很正派的人，她想拍一些抗日思潮的电影。”
香凝儿放慢语速，轻声说道，“所以，风鸣春背叛你们，很可能是因为叶枫橙策反了他。
他手里掌握的关于你们特务机关的名单，说不定已经泄露给叶枫橙了。
叶枫橙有可能是海城刚成立的电影救国会之人，川岛君，我与你说这些，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们潜伏在海城的特务，多半已经被叶枫橙掌握了。”
川岛康望着香凝儿，她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肯定会立刻杀了叶枫橙。
但叶枫橙，也是他们安插的间谍。
川岛康点了点头，故作严肃道：“香法医告诉我这么多，我很高兴，很高兴你能认清现在的形势，不去做那种不识时务的人。
你与我说的事，我都记在心里了。
我想的是，既然名单已经败露出去，已经没有挽回余地，倒不如就利用叶枫橙知道名单的事，反手给救国会，设下陷阱，一举歼灭他们。”
香凝儿左侧的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川岛康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了底，同时也更加确定那个冒用叶枫橙名字的女人，极大可能，也是日方间谍。
香凝儿冲川岛康微微一笑，压低音量，轻快说道，“叶枫橙现在我们巡捕房的拘留室，川岛君的意思是，将她放走，钓大鱼？”
“凝儿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川岛康笑道，左侧的手，作势要覆盖在对方的手上，却被香凝儿避开了。
香凝儿抬手掖了掖鬓角的发丝，装模作样的看向车窗外。
川岛康没有落下的手，悬浮在半空，他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轻声一笑：“是我自作多情了吗，还以为你肯帮我出谋划策，是打算接纳我了。”
香凝儿冷着眸色，看向窗外变换的场景，已经能看到巡捕房那两层高的建筑了。
香凝儿淡然开口，听不出喜怒：“总要给我点时间吧，我父母的那道坎，你让我如何过去。
川岛君，应该也有亲人吧。你舅舅藤田英男，死在了那个杀手的枪口下。
据我所知，你放弃了更好的机会，来到这里，就为了找到那个杀手，给你舅舅报仇。
你的心里面，也无法忘记杀亲之仇，对吧？”
香凝儿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看向川岛康，“我的至亲，是怎么死的，我都知道。
我想，你也知道我知道。”
香凝儿叹了口气，“我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跟你坦诚这些事，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
如果你还要派人来监视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可能，就不是时间的问题了，我觉得，我们连朋友，都做的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