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乔以宁很清楚地听见妈妈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是声调和音准，都是从前的样子，她的眼眶中瞬间就有泪水滚落下来，滴滴答答。
乔以安看到姐姐这个样子怎么不伤心，常陵梦交代过，乔以宁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幻觉，只是在她的梦中，折磨她的人是梁远琛，如今若加入了母亲来抗衡，说不定可以补偿她在现实中的失落感。
所以自己怎么扮演都没有关系，只要乔以宁愿意相信，就可以。
“我没有忘记你，可是，你不是已经跌落在了电梯井中了么，怎么还能回来找我呢”
说着，乔以宁就忍不住要触碰乔以安的脸，但是手举起到一半，就放下了。
真怕这还是一场幻觉。
“我找到我的女儿还需要我，所以就算是命运将我的身体碾碎了，我也会回来找你。”
“真的是你吗，妈妈”
乔以宁终于不压迫自己的眼眶，泪水如同泉流一样的，汹涌而出。
“是我。”
“妈妈，他们都说我得病了，他们说我出现幻觉了，可我知道，我没有”
乔以宁像是在努力证明什么一样，嘴角一开一合，跟一个已经死去的灵魂诉说着心中的悲情。
“妈妈知道你活的很辛苦，我是想要陪着你的，可惜，造化弄人。”
乔以安说到这一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中也带了萧索的哽咽。
“是啊，妈，我多么希望，我就随着你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没有意思，我的前方是悬崖，我的背后，还是悬崖。”
乔以宁说着，很用力地攥紧了乔以安的手，她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乔以宁就已经苍白成这样子了么
乔以安忍受着要从胸腔中奔涌而出的巨大的悲痛，和姐姐，用母亲的灵魂互相慰藉着。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话，如果我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我还能安息么。”
“我的孩子也要离开我了，我刚才做梦梦到他的样子，是个小男孩，他说，他要去找你，你们为什么总是要丢下我，去一个更加美好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在人间，多么地孤独。”
“你这么说，不是放弃你妹妹了”
乔以安看着面前的这个姐姐，不知道平日里这么倔强的她，内心深处像一个小孩。
一个总是想要讨妈妈喜欢的小孩。
“妹妹以后也会找到更好的人疼她的，她比我有用，她懂得向前看，可是我回不去了，也许就是你说的，从一开始，我就选错了人，我的悲剧，一步一步地开始，这些，都是我的错。”
乔以宁说着，早就泣不成声。
妈妈什么时候和姐姐说过这样的混账话就算是憎恨邓禹彬的花心，但是在很多时候，她都是希望姐姐和邓禹彬好的，妈妈为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两人的婚姻上下定论
难道说，妈妈才是造成姐姐悲剧的根源么。
乔以安想着，不寒而栗。
鹿成泽很早就昭示了他们的家庭关系，旁人都看得如此清楚，真是想不到，自己是完全不懂的。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以为你不会幸福，可是你看现在，邓禹彬为了你的事情如此着急奔忙，你还想要让他如何呢”
“不，你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说不出这样的话。”
乔以宁不断地摇头，想要挣扎出乔以安的手掌。
“妈妈也会有错的时候，你父亲这么早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只能用强权来告诉你不要成为男人的俘虏，可是妈妈看错了一个原本对你好的人。”
说着，乔以安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乔以宁的手。
“他是对的人么你是什么时候承认的呢为什么，你给的肯定这么晚”
乔以宁喃喃自语。
“难道你一直都介意妈妈对他的态度么”
乔以安有些诧异，姐姐自从踏入婚姻以来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是无悔的，充满了叛逆和淡定，可是现在，在母亲的灵魂面前，却这么耿耿于怀。
这个姐姐啊，为自己想的太少，顾虑妈妈的，太多了。
心中有一块地方，像是突然被戳疼了一样，看来鹿成泽遗弃自己，是有迹可循的。
她没有姐姐这么幸运，遇到邓禹彬这么一个爱他的人。
殊不知，邓禹彬这般果决，不是因为爱的太深入了呢。
“毕竟妈妈，只有我们了。”
乔以宁喃喃自语道，之后便笑了：“妈，你知道从前我和你说的么，我要掌握邓家的财权，这句话，我从来也不是说着玩玩的，如果你能回来，我想，很快我就能实现了。”
听到乔以宁如此自豪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乔以安只觉得她的背后冷汗涔涔，过了许久，才晃过神来，之前是有一段时间，妈妈和姐姐之间是神神秘秘的，难道就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怎么，你不为女儿我感到高兴么”
乔以宁问。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仇恨给浸淫了。”
乔以安缓缓地说道。
“什么叫做被仇恨浸淫了，如今我有这样的下场，还不是因为他的妈妈”
乔以宁说着，眼神中迸射出了光，裹挟着意味深长的意义。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其实我到了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什么东西对于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乔以安在努力地将话题转到眼前来，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在乔以宁的世界里，妈妈的地位到底是被什么巩固的，是与生俱来的血缘亲情，还是志同道合的嫉妒心
“什么”
“当然是你和以安的幸福啊，我不让你和他们好，不过是因为，邓禹彬的浪子态度罢了，可是冷眼看去，他对你是真的很好的。”
乔以宁的眼神呆呆的，许久，她才冷笑道：“我的孩子已经要死了，他怎么可能还对我好，不行，我要在他们虐待我之前，先反击我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乔以宁就扑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乔以安的手，说道：“妈妈，你肯定是会支持我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