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邓禹彬都愿意承认,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夫妻关系中,更消极对待的不一定是邢纽兰,反而是乔以宁。
乔以宁总是想要找到一个借口,来证明她的想法不是太敏感,她的母亲,自然成了她心灵上慰藉的好帮手了。
便是如此想着,邓禹彬再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才真切地感觉到,她是一个复杂的个体。
“我不要,我不想去,我的母亲,是因为我死的。”
乔以宁摇头。
“如何能是,以宁,你就是太喜欢责怪自己了,所以这一路走来,都是这么疲倦。”
邓禹彬忙说。
风是从什么时候刮进自己的身体的,从前乔以宁以为梁远琛是自己的心魔,如今才知道,母亲,才是最大的心魔。
“可是除了你,谁还能领会我的心。”
乔以宁说着,头不由自主地垂下,在乔以宁的心中,母亲代表了对她的所有救赎。
“我领会了就够了,不是么,答应我,你去吧,到你母亲的坟前诉说,让她能够看到你慢慢好起来的样子。”
邓禹彬说着,早就握住了乔以宁的手。
“禹彬,你有没有觉得,我也可能是你的负担。”
“我从来不觉得,从追你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人了。”
“那,我如今听你一句话又有何妨,我去,就是了。”
说着,乔以宁就将饭放下,她拖着稍微沉重的身子走上了楼梯,到了自己怀孕时候单独住着的那间房间前停下。
自从母亲和孩子相继去世之后,乔以宁就不踏入一步,如今,她进去了。
那天早上,芳草萋萋,杨欣陪同了乔以宁一块到达邢纽兰葬着的公墓去,乔以宁戴着墨镜,她要用这种东西将自己的疲倦遮掩下来。
“少夫人,需不需要我和你一块去。”
邓禹彬特地嘱咐过他,多问这一句。
“不用,我自己去就是了,将鲜花和贡品给我。”
乔以宁说。
杨欣这才答应着,将贡品放到了乔以宁的手中。
到了公墓,乔以宁远远地看到了一个雪白色的身影,看起来很是羸弱。
可是就算是只看到了背影,乔以宁都能够十分准确地辨认出这个人。
这个人是乔以安。
乔以宁快步走上前去,跟乔以安说:“妹妹,你如何在这里。”
乔以安似乎有些惊慌,她忙用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说道:“姐姐,你如何来了。”
“我来是正常的,可是这个时候的你不应该是在读书么,如何能来。”
乔以宁看到妹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忘了自己对母亲的愧疚和心焦。
“来这里才算是正常的吧,不来这里,才算是不正常的吧。”
乔以安收敛了自己眼神中的慌张,开始用意中人怨怼的样子面对乔以宁。
乔以宁明白了,妹妹虽然始终都没有说,但是怨恨之情,是从来都没有消停的。
“我们如今不要在妈妈的坟墓前争吵的,等到拜过母亲之后,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乔以安不置可否,原本心里头就是带着对姐姐的恨意的,这些年来,看的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多了,鹿成泽原本答应与他共安天涯,可也不过是被他的母亲活活拆散,鹿成泽走的时候,告诉了乔以安许多姐姐的事情,如此,才让她断定了姐姐的居心。
所以,母亲的忌日,都是乔以安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倒是邓禹彬这些年来初心不变,总会招待他的一应事宜。
乔以宁看着妈妈的坟头,修缮一新的样子,知道是妹妹多有操持,心中一时难以言说的苦涩。
她总是会想,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的话,自己会不会和母亲针锋相对,到了后头,母亲所有的殷切希望都成了自己眼里头的阻碍,母亲在意外而死的那一刹那,心中是不是怀了千头万绪的。
如此想着,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
乔以宁眼睛的余光扫到了坟墓上的另一束花,是康乃馨,妹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花,如何能送。
乔以宁的心中暗暗记下了,先想好了措辞,之后再与乔以安细说。
两人在坟前哀悼了许久之后,走了出去,杨欣看到乔以安,显然也没有这么吃惊,只是上前问道:“少夫人,如今我们是要去哪里。”
“以安,你来决定吧。”
“若是我决定的话,我还是想要回了酒店,这一次回来原本就是请假,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被耽搁。”
乔以宁拉着乔以安的手,说道:“妹妹,你是真的要与我生分了么,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怨恨,可是”
“我没有怨恨姐姐,姐姐不要胡思乱想,要不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倒是我的不是了。”
乔以宁微微地垂眉,倒是被妹妹的这一句话,堵住了话头。
杨欣自然是个人精了,她且偏头笑道:“二小姐这就是赌气话了,其实我们少夫人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你了,不如这样,我斗胆做主,就到少夫人自己经营的咖啡馆中去坐坐吧。”
那咖啡馆是乔以宁在乔以安去读大学之后开设的,里面多有从前的情调,如此,也算是让两个人趁此机会破镜重圆。
“妹,你去么,不过是去咖啡馆讲讲话,逢年过节的,我们已经很少团聚,如今就算是了了我的这一桩心事吧。”
乔以安看到乔以宁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不答应,也会坏了邓禹彬这一番安排,她微微地颔首,说:“那就请姐姐带路。”
在东西路的这一咖啡馆中坐下之后,乔以安感受到的是扑鼻而来的哀伤,其实她稍微感受一下就知道了,这座咖啡馆,应该是为了纪念母亲,所以的陈设都是母亲最喜欢的,花瓶是青花瓷制成的,花朵是百合,就算是咖啡馆中的摆设,都和母亲当年在家中的摆设没有什么区别。
“就来一杯美式吧”
乔以宁问。
“你来安排就是了。”
杨欣连忙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