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宁注意到,邓禹彬不知不觉将车子拐到了朝着郊区开去的方向,可是这条路,并非是回家的路。
“那你怎么不说,如果你没有出生,也未必有这样的事情了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一个人他要成为什么样,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邓禹彬的声音在沉沉的夜色中破开来,乔以宁微微地皱起眉头:“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想要见肖天然吗,我可以带你去。”
“你这难道不是扰乱司法公正么,这么晚,谁还可能让你探监。”
乔以宁有些奇怪地说。
“这有什么,他的罪责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是不是晚上去都改变不了审判的结果,在中国,还有什么不是人情和金钱可以解决的”
邓禹彬说着,轻轻地握住了乔以宁的手,说道:“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人就是并肩作战了。”
乔以宁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下车,又是怎么走到了这间屋子里的,原本以为监狱就是黑漆漆的样子了,可是这里,白炽灯可以将此处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通明。
肖天然是被上了镣铐来到他们面前坐下的,他明显憔悴了许多,胡茬已经长了一周,连白头发都多了许多。
“好久不见。”邓禹彬的声音沉沉的。
“是啊,好久不见了。”
肖天然重复了一下邓禹彬的话,然后目光落在了乔以宁的身上,他笑着说:“今天怎么将嫂子也带来了,这个地方杀气这么重,你也舍得么。”
乔以宁定定地看着肖天然,百感交集。
很多人都不得不在命运的转折处,选择一条惊险的路,肖天然找不到路,从这个地方跳下去了,全身都摔骨折了,可即便这样,他还能笑的出声。
“几天不见,你瘦了。”
乔以宁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绪推动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完之后,他自己也微微一怔。
肖天然笑道:“嫂子真是幽默,吃牢饭的人,哪里有健康的权利,只是,你这样关心我,也不担心邓禹彬会吃醋么。”
邓禹彬冷笑道:“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没了你和宋昕元,我和乔以宁之间的感情,好的不得了。”
肖天然微微一怔:“她走了”
乔以宁刚要说什么,却被邓禹彬率先打断了话:“你说的是哪种程度上的走”
“你说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呗,实际上我们都明白的,你饶不了她。”
说完,肖天然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其实她走了也好,她走了,我就不用担心,她总是要走了。”
肖天然下意识地抓紧了拳头,乔以宁原本就心思细腻,肖天然的落寞和不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眼里。
“其实,当时你不需要这么为她的,她丝毫也感受不到你的苦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宋昕元女士还来找你谈话过吧。”
邓禹彬说着,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他就坐在你夫人现在坐着的位置上。”
“来了几次呢。”
乔以宁问。
“不多吧,其实我也不是很希望她来,她来了,我反而会仔细想,自己从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肖天然的声音里是对从前的追忆,在他的心中,不管以前经历过什么,自己毕竟对宋昕元真心过。
当初他的老爹就说过他这个人的毛病,会将感情放在自以为对的地方,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所痴迷的到底是宋昕元这个人,还是自己对他的好。
“你用他来提醒你犯了错,可是,据我所知,他所犯下的错,是比你要多出好几倍的。”
邓禹彬说。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你们深夜造访,应该是有事情的吧。”
肖天然仍然是咬紧了牙根,现在除了安心,他不愿意和任何人说自己的曾经和以往了。
而最关键的是,在乔以宁这样一个敏捷的女人面前,肖天然总是会下意识地自惭形秽。
“没有事情,就是想,很久没有看你这个老朋友了,也不知道你在这里面开心不开心。”
乔以宁说着,稍微调整了坐姿,肚子里的胎儿,动了好几下了。
“当然不开心了,没有了自由,谈什么开心呢,你开心么。”
肖天然问乔以宁。
“当然,比以前是开心多了。”
乔以宁若有所思地说。
“说说宋昕元吧,你们好歹是相爱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不应该。”
“怎么,邓太太现在是要跟我传递普世价值观了么,相爱不相爱的,没有关系的,反正到最后还不是要以死作为句读,你们就是被欲望缠绕得太久了,才会得不到始终。”
肖天然说。
乔以宁原本是希不希望将宋昕元死掉的消息告诉他的,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从前的过去告别吧。
邓禹彬始终关注着乔以宁的表情,他知道,乔以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小姑娘了,这是他消解苦难的方式。
“你何尝不是,如果你没有遇到失足的窘境,现在不是也在欲望的泥潭中摸爬滚打么。”
“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一辈子就栽在了对宋昕元的深情之上了,她是不是被你们撵走了,她早就应该有这么一天了。”
邓禹彬的眉眼微垂,心里头倒是千百遍地设想了,肖天然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表情和态度。
“她啊,算不上撵走,我是觉得,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所以,这是他主动选择的结果。”
乔以宁说。
“是主动选择么,宋昕元对你的怨念很深啊,邓太太,我想,她对恋爱了解的畸形,是源于你和梁远琛的伤害吧,现在将人漂黑了之后才放马后炮,是不是太晚了。”
“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这么说,不是诬陷是什么。”
“当然不是诬陷了,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宋昕元的前途和命运,是掌握在你们手中的,你们若是想让她滚蛋,她就得滚蛋,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