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台缓缓拉开手中的强弓，对着下方混战的区域，冷静的等待着时机。
站在高处的苏合台早就看清了，这些大顺军将士奋力拼杀，其实只是为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看上去昏过去了的人。
肯定只是昏过去了，不然如果只是一具尸体的话，应该犯不着牺牲这么多人抢来抢去，
“一定是个大人物。”
“丁成昊，此人是谁？”
“回大人话，虽然隔得远，但小人看的真真切切，此人正是这支大顺军的大帅张有曾，也就是他指挥攻破济源、孟县，围攻怀庆的。”
“嗯，你可要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不然......”
“大人放心，小人仰慕皇上天威已久，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骗大人，否则小人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原大顺军游击丁成昊惊出一身冷汗，赌咒发誓道。
“嗯，你的忠心，我很清楚，等战后禀报王爷，必定重重有赏。”
“升官发财、就在今朝。”
和这个大顺军降将客套了几句后，苏合台继续盯着不远处的厮杀。
这个昏睡中的大顺军主帅，快要被这些悍不畏死的大顺军救到城外去了。
虽然苏合台对自己的骑兵很有信心，并不认为到了城外的这些大顺军就能逃脱自己骑兵的追杀。
但是已经看了这么久戏的苏合台还是有些手痒、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所以干脆自己活动活动、顺便送这个人上路吧。
这个人一直被很多大顺军举着大盾护的严严实实的，一时找不到空档。
但苏合台一点都不急，就像他冬天在辽东那边猎雪狐的时候一样，一点都不能急。
“总会露出破绽的。”
苏合台默默的想到。
“来了！”
缒绳而下的十几名将士终于到了城墙根，城上的大顺军早就等的心急如焚了，急忙在张有曾的腰间绑上一根粗绳，缓缓的向城墙下放去。
这一刻，张有曾的身边没有盾牌挡住！
终于等到机会的苏合台嘴角泛起微笑，手指一松。
“嘣。”
弓弦响声中，硬箭飞射而出，眨眼间就到了张有曾身边、从张有曾的前胸透入......
巨大的力道，使得硬箭将犹在昏睡中张有曾射了个对穿，背后露出手指一般长的一截箭尖.....
“大帅！”
“大帅！”
“大帅！”
犹在拼杀的萧羽，听到身后传来的将士的痛呼声，心神一滞，急忙趴到墙边一看。
不远处便是悬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大帅、以及背后那还在滴着鲜血的箭尖！
那一瞬间，萧羽觉得自己的胸膛也被那一箭射穿了，仿佛心脏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跳动！
一股杀气从脚到头，轰然间笼罩了萧羽的全身！在盛怒之下
他猛地一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城门楼高处、左手还擎着强弓的苏合台。
苏合台嘴角的微笑、分外刺眼。
萧羽血红的双眼，再次流下滚烫的泪水。
但这一次，泪水却有些微微泛红。
不知道是脸上血迹染得、还是眼中的血丝在盛怒之下爆裂开来。
萧羽愤然丢弃手中的战刀，捡起脚边的一支长矛，榨出了全身每一个角落所有的气力，对着苏合台愤力的一掷！
“啊哈！”
随着萧羽这一声嘶吼，破空声中，激射的长矛带起了一片血雨！
长矛如同离弦之箭，速度甚至比苏合台射出的硬箭都不慢分毫！
被萧羽的血勇所慑，苏合台心中满是钦佩，但百战宿将的苏合台仍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一把拉过满脸惊恐、投降的大顺军游击丁成昊，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铛！”
长矛电射而至，锋利的矛尖撕开了丁成昊胸前的甲衣、洞穿了丁成昊的胸膛，又撕开了丁成昊后背的甲衣......
终于，它在苏合台胸前的护心镜上停了下来。
厚实的护心镜，都被刺出了一个小凹坑。
但是它终究挡住了电掣而至的锋利长矛，救了苏合台一命。
一滴冷汗从自负的苏合台的额头滴落，滴在了长矛的锋刃上，一分为二。
“好吧，也算完成了一个目标。”
“大帅没救出去，但叛徒死了。”
萧羽咧嘴笑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咧开的嘴里流出，流在他胸腹前森冷的刀刃、矛尖上。
丢掉战刀投掷长矛的萧羽，失去了搏斗的兵刃，在打退几名鞑虏后，被汹涌而上的更多鞑虏近身围杀。
一员虎将，就此陨落。
随着萧羽的陨落，城头之上的鏖战也平息了下来。
在无数弓箭攒射、鞑虏近身厮杀的双重绞杀下，2000大顺军精锐，除了缒下城去的那些个外，尽数牺牲在了济源城中。
城外两里处大营的厮杀还在继续，也只是因为大营人数更多、面积更大，并不是战斗力有多强，而且可以预见的是，用不了多久，战斗很快就会完全平息。
要真说仅剩实力较强的大顺军，反倒是在十多里地外的济源渡口。
到达济源城下时，萧羽就派出了一队骑兵去守卫济源渡口，保障大军西退的通道。
而又因为追击的建奴大军对地形不熟悉，暂时还并不知道十几里外的地方有个渡口，这一队骑兵反倒存活了下来。
城内和大营的剧烈战斗，自然也被把守渡口的这一队骑兵发觉了。
但是这队骑兵的指挥官，总旗秦浪并没有冲动。
他很清楚，这种规模的大战，自己这50名骑兵填进去，除了给建奴的功劳簿上加五十个数字外，没有任何作用。
就好像滴水入海，浪花都激不起来一朵。
所以他带着几名机灵的心腹躲了起来，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这场战斗，收集这场大战的信息，并严令下属不得孟浪。
哪怕看到大营的老弱被建奴骑兵追杀、看到大帅被射死在城墙上、看到副将秦羽战死在城头，秦浪也不为所动。
该死的得死，活着的要尽力活。
眼前的这一万人，必死无疑了。
但是阻敌的常副将和南路军加起来还有两万人呢，他们要活着！
他知道这种大型的战事中情报的重要性，此刻只想尽可能收集到完整的情报，报于在后面殿后的常副将。
做一个无情的情报侦查员。
“我带10个人，去给常副将传递情报。”
“你带着剩下的人收集渡河船只，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带着大军回来后，就靠你的船只渡河了，明白吗？”
情报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秦浪对着身旁的一名小旗官说道。
大帅战死、后路有重兵的情报要赶紧送出去，渡河的船只要保护好，免得被清军破坏。
秦浪短短时间便想清楚当前最重要的两件事，嘱咐下面的一位得力小旗官负责船只收集隐藏。
然后趁着夜色的掩护，秦浪选出了十名精悍部下，带着20匹战马，冲进了夜色中，向着来路回返。
那里有留下来断后阻敌的常鼎、还有作为诱饵最后出发的南路军！
而远在川蜀的朱至澍，此时也收到了怀庆之战的第一份战报。
看到战争的走向和自己历史所知、以及预想都差不多，心中只能再三感叹。
然后加大了对李自成的贸易力度，尽尽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