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越说，声音便是越小，到了最后，甚至是有些微不可闻，让高坐的李自成听得极为难受，眉头都皱了起来。
名单里的哪一个人不是跟着闯王南征北战十余年过来的？可如今却也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说好听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尊重各自的选择，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背叛，说不准得动刀兵的！
实在是事情太敏感了，由不得牛金星不谨慎。
“老牛你今天没吃饭？说话声音这么小的。”
“不就是兄弟们之间有了不同的主见嘛，这又算得上是什么事？”
“早在去年的时候我就说了，想去西域睡那些番人妞的便跟着我老李一起去，想留在陕西跟着蜀王一起打清狗那便留下。”
“当初你们跟着本王打天下的时候是自愿入的伙、现在我们这团伙要散了，自然也是由得你们自愿来去。”
“我这不是打官腔，是说的真心话，包括老牛你也是。”
“你要是觉得还是想留在陕西，也大可以留下，我还会在蜀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谋个不差的差事。”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六月中旬的时候，朱至澍再次回到了西安。
只是和从西安回西南时的寒风彻骨不同，走这回头路时却已经有些酷暑难耐了。
好在一路都是水路多、江风习习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加上小冰河时期的影响，比之后世农历六月就已经要热死牛的炎热气候要好太多了，这也为李自成西出西域创造了更好的气候条件。
到达西安的时候，自然还是李自成亲自前来迎接。
在领头人寒暄的同时，下属的两方势力则开始了密集的交接。
一名名来自于西南的文官拿着两方都署了名、盖了大印的文书，在李自成势力的官员的陪同下奔赴各地县，开始了第一步的行政权力的接管工作；
同时在延安地区驻守的陕西第二军团也开始分批南下前往各个重要的地区，防备可能会出现的动乱；
再然后就是西南势力武将开始进入将要进行改编的大顺军的军营，和大顺军的军官们一起管理、熟悉大顺军将士，为接下来的彻底接管和改编打下基础。
整个陕西都暗流涌动、翻天覆地，两位领头人反倒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一天天的不是在游山玩水、就是在宴请百官。
这不是因为两人当真贪玩喜宴，而是为了安抚下面的人心必须要这样做，不然两人都一身紧张，下面办事的人就更容易出错了。
陕西可不是一个小势力，这可是数百万人口、数十万大军改旗易帜，而且往前推个一两年，两方还是打生打死的仇敌呢。
在朱至澍来到西安不久，大顺军大将贺锦带着三万将士再次离开西安、向西域挺进。
加上五月底先一步出发西出西域开路的李过带领的一万人，如今大顺军已经有四万人出发前往西域了。
而在今天，李自成也收到了最早出发的李过送回来的军文。
军文中告知自己的大军已经过了兰州卫，正在去往凉州卫（今甘肃武威市）的路上，且沿途都已经留有军队驻守，大军可以安全无虞的西进了。
李过绰号‘一只虎’，十分的骁勇善战，而且还是李自成的侄子，所以这西域的开路先锋便是由他来当。
李过的速度也十分不慢，短短不过半个多月而已，就已经过了兰州卫了，这等速度，和李过的军中大部都是骑兵有关，毕竟西域辽阔，步兵腿都会走断，还是骑兵更加的实用。
而李过过了兰州卫、甚至可能都快到凉州卫了，那更多的兵马进入甘肃、走向西域的条件也就成熟了。
七月初一，朱至澍陪同李自成最后一次祭奠了始皇帝陵。
此去西域、几近万里，正如李自成所思虑的那样，这一去，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再回来了。
李自成今年已经四十了，不再年轻了。
所以李自成离开陕西前，想再参拜一次始皇帝陵。
本来李自成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多的，例如再去米脂县看看老家、去北京看看皇宫、去山东看看泰山、看看大海等等。
但最后哪也没去，就在西安呆了半个多月，帮助西南集团稳定接管的局势，然后临走前参拜了一番始皇帝陵。
朱至澍很为李自成这番故土难离所感染，所以把这一次参拜仪式整的是浩大隆重、风生水起，跟着李自成一起去西域的文武也参与了这次仪式，济济攘攘的足有上百人。
还是有不少人在大明的治下伤过心的，所以不愿意投降自己，宁愿跟着李自成去西域餐风露宿。
朱至澍也很尊重这些人的选择，并没有为难他们。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汉人，去了西域，那不管认不认，都是作为汉人的使者去的，算是给自己开路了，等以后自己整顿好了中原，挺进西域的时候也就能轻松些了。
参拜完始皇帝陵后，李自成邀请朱至澍乘坐同一辆车辇回返西安。
虽然不明白李自成的用意，但朱至澍还是欣然应邀，人家把整个陕西都给了自己，这等小事自己当然要给面子。
李自成的车辇很大、很宽敞，比之朱至澍的也只是小了一些而已，所以两个人一起乘坐并不会显得拥挤。
本来李自成的帝王车辇比朱至澍的亲王车辇要大得多的，但自从李自成第一次见过朱至澍后，那辆帝王车辇就再也没坐过，反倒是重新制了这辆符合亲王身份的车辇，算是非常照顾朱至澍的面子了。
“殿下，老李我明天便要启程去西域了，想着临走之际，再送份礼给殿下。”
“但如今整个陕西都是殿下的了，老李我思来想去，属实不知道还能送点什么，才比得上这陕西了,呵呵呵......”
招呼着朱至澍坐下后，李自成先开口说道。
“闯王客气了。”
“正如闯王所说，整个陕西都是闯王让给孤的，这份大礼，又岂是其它那些寻常事物比得上？”.七
“所以本王怎能再收闯王的礼物，反倒是本王，也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于闯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