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禄思力满是懊恼！
或许还夹杂着恐惧、气愤、后悔、绝望等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禄思力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去一一辨别了。
原以为顶着巨大的伤亡冲破铁蒺藜、冲破拒马后就是自己等人的天下，满清勇士近战对阵西南明军就是砍瓜切菜。
但禄思力只猜中了前半部分。
再一次发起冲锋的小两百清军的确顶着很大的伤亡突破了铁蒺藜和拒马，以至于冲到明军阵前的时候，已经只有一百五十人都不到了。
但禄思力想象中的近战砍瓜切菜并没有出现。
剩余的两百西南明军纷纷跃出战壕，快速的在战壕前列成了一个小型的野战方阵。
大盾和长矛手这些近战士兵在前、燧发枪手在后，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满是獠牙、坚如乌龟的方阵便出现在了禄思力的眼前。
然后便是不断爆炸的手榴弹，不断刺出、收回的长矛，不断射击的燧发枪。
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剩余的一百五十名左右的清军便又在这方阵之下折损过半，然后攻势再一次溃败。
只是这一次的溃败不像上一次那样是有序的，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无序溃败，尤其是在禄思力战死的情况下，剩余的几十名清军跑入了黑暗的夜色中不知所踪。
“原来这些明军，近战也这么厉害！”
这是禄思力被一枚近在眼前的手榴弹炸死时、脑海中闪现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禄思力哪里知道，这方阵可是为了对付骑兵而设计的，硬刚骑兵它都不虚，对阵同等数量的步兵，那还不是手拿把攥吗？
等甄高山派来的一百人爬到山顶上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山顶上的守军此时已经开始打扫战场、重新修缮防线了。
一部分开始细心的照顾伤员、一部分开始收敛自己这边阵亡的士卒，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开始收拾清军的尸体，但却不像收敛己方阵亡的士卒的尸体一般小心翼翼和规整有序，而是直接扒了盔甲，至于尸体则是丢到了山脚下，任其自生自灭。
黄土高坡可没那么多的木材火化，只能先扔远一点、眼不见为净，好在已经农历九月份了，陕北的气候已经相对比较冷，尸体一时半会还坏不了，不然换成夏天，怎么处理这些尸体就是件麻烦事了。
这场夜袭虽然规模不大，但却也惨烈，三百多清军只跑走了几十个，西南明军这边也伤亡了六十多个人，其中有二十多个战死、二十多个失去战斗力的重伤。
接近四十多个伤员都已经被送到窑洞小型野战医院里救治去了，再刨去阵亡、加上100来增援的，山头上的守军不减反增、达到了两百八十余人的规模。
在山头上的战事结束后，沟谷中的第二波攻势便也停歇了下来，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左右，从秦良才鸣枪示警开始算起，已经过去将近两小时了。
本来第二次攻势就是为了配合左右两支奇兵突袭山头而仓促发起的，山头的突袭被打退，沟谷的攻势自然也就没了持续的必要性，所以也就跟着退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次配合攻势，但却也在沟谷里留下了三百多具尸体，算上第一波攻势超过四百具，沟谷里现在已经被超过八百具骑兵和战马的尸体铺的满满当当，尤其是正面战场的拒马镇前面，更是形成了一堵小尸墙。
再算上两座山头折损超过四百人，两个小时的时间，突袭三眼窑防御阵地的清军就已经战死超过一千二百人，接近六分之一。
热武器的战争，杀伤效率就是这么高。
当然，西南明军的伤亡也不少。
两座山头一共战死接近五十人、伤七八十人；沟谷战死超过一百人、伤两百多人，算下来的话，西南明军总计伤亡已经接近五百人，其中失去战斗力的超过三百人，接近七分之一。
好在很多轻伤员经过治疗后可以再次返回战场，而等他们返回战场后，就成为难得的、见过血的老兵了。
两波攻势失利、奇兵突袭山头也未成功，这支突袭的清军好像被打懵了、打疼了，许久都没有再发起下一波攻势，战场上暂时安静了下来。
“轮值的那个营去休息，让半个炮兵营也休息，山头上让他们自己安排好轮休，但一定不要放松警惕，谨防清军再次发起攻击，哪里出了岔子，清军饶了他、老子的刀可不会饶了他！”
“让秦良才派队人去盐湾镇求援，这一晚上我们就几百人失去了战斗力，怕是明天会压力更大，让援军快点来。”
“你先在这继续盯着，我去看看伤员。”
把一应事宜都交代完毕之后，甄高山收拾了一番脸上的疲惫，转身向着阵地后方的窑洞走去。
虽然清军的攻势看起来已经停歇了，但甄高山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细心的分配着休息和值班的人员。
至于窑洞，那里现在是防御阵地的野战医院所在，有五六名医学院的医护在那里为多达三百多人的伤员进行治疗。
大多是些简单的包扎、止血等等，还有高难度一点的，就是拔除箭头、缝合了，战场上基本都是这种外伤，不及时救治的话对伤员的伤害很大，严重的可能就会因为持续出血而造成没必要的战损。
但西南的非必要战损一直比较低，这既是因为西南的新式甲胄防护性很好、披甲率很高，再就是西南绝对先进的外科手术了。
在朱桎澍的先进理念的领导下，帝明医学院在内科、外科、防疫等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建树，例如这战场外科急救，从紧急消毒、包扎止血到缝合养护，都有专业医护人员来处理，而且是医术和学识都不低的那种，大大减轻了西南军队的战损。
这也是西南军队能打、敢打的原因。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从来不只是武器有多先进、甲胄有多坚固、将领有多雄才伟略就可以的，还要综合军饷赏赐、军需后勤、医护抚恤、晋升荣退、思想文化等等一系列的事宜，这样才能培养出一支一支能打、且充满荣誉感和吸引力的军队。
朱桎澍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努力，而且也算有些成效，但仍然觉得做的还很不够、任重道远。
“团长！”
“嘶……”
甄高山一走进窑洞，便被一名胳膊上挨了一箭、只伤到了皮肉、坐在窑洞门口歇息的军官发现了，急忙站起来给甄高山敬礼，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势，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点伤战场不觉得有什么，自己顺手一拔还能接着厮杀，但战事结束了，这钻心的痛感反倒涌上来了，而且包扎好的胳膊还有些热辣热辣的，大夫却说是上的药在帮助恢复、是正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