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婉眼神里亮晶晶，出门时屈爷爷没有说这么详细，只说外祖父一家还好。所以她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蒋瑞，又看了看景烨。
益景烨知她心里的疑问，“亭国的先祖皇帝收服这里的时候，将这里的原住民赶到了深山里，就是现在常来作乱的蛮子，蛮子作乱历朝历代有常有发生。这连山郡的县令叫周良骥，原本是个武官。在太顺皇帝还在时，他便将周良骥调往此处来平乱，之后就做了此处的县令。”
“武官可以做文职？”
蒋瑞接话道：“照理说，武官兼文职会徒增戾气，祸乱天下。但连山郡本就不是太平之地，一个武将出身的县令更能让人信服，事实也是如此！在周县令在任二十二年，整个连山郡的人从未如此团结过。”
“给粮食免徭役是怎么回事？”
“连山郡除了极少一部分人，均是流放之人。每年只要交一石粮食，即可免了我们家中一人所有的徭役，可以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只要不离开连山镇，可出入自由，交友自由。无论是经商，还是开荒种地均可。”
楚灵婉听到这里，心里明了。
这个县令是个好人，但还是有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她一定要质疑好人，而是这个社会真的让她相信不起来还有这么好的官，特别流放之地。
从她学到的历史知识来看，只要是流放都是环境恶劣，生存艰难的。
流放之人多数都身居高位，到这里来不被盘剥一番，踩在脚底蹂躏到死不算完。
就算没这么严重，也是长年累月日复一日的艰苦劳作，吃得饱喝的足都会成为犯人的一种奢望。
这个交了粮食就可以自由这个事，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粮食是不好凑，但只要不是满门获罪，其家人就有可能凑到粮食的，屈爷爷不也做到了吗？
只看其家人是否有心？
益景烨忙替她解惑，“周良骥没得选，朝廷再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人镇守在此二十二年，哪怕他死在这里，估计也没人记得他。应该是对朝廷彻底失望后，他才想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管好，他死后至少还有这连山郡的人记得他的好。”
“另一方面，如果皇帝大赦，这些犯人很有可能会官复原位，到时候提他一把也是有可能的。”
楚灵婉点点头，这第二种可能她更愿意相信，人总有所图才对。
此事暂时按下，楚灵婉把此行最终的目的放到明面上说了，“今夜我会先去看看外祖父，想着我最终的目的，才不在白日里去，须得趁夜色去。如果外祖父同意，我得把我的计划告知他知晓。但毕竟这不是小事，我还是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两人自然都知道这意见是什么！
蒋瑞见开口，“我和兄弟们商量过，倒是有一个法子。”
“噢，说来听听。”
“易容术，找几个人易容成苏家人的模样，可偷梁换柱。”
楚灵婉想都没想便摇头，“不可以，单不说以假乱真有几分相似，就算能找到几个扮相十分相似的。我也不允许你们去冒险，哪怕是用什么死囚来换，我也不同意。最终都是纸包不住火，会有露馅的那一天。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蒋瑞深深地低下了头，昨日他接到消息，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的确没有更好的主意。
益景烨开口道：“圣旨上去下功夫。”
楚灵婉对上他的视线，也摇摇头，“这事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假传圣旨不是小罪，这连山郡上下都有可能获罪。特别是，现在我还知道这周良骥还是一个好人，我更不会这么做。救了外祖父一家，而害了其他好几家人的命，外祖父也不会同意的。”
“蒋瑞，你去外面守着。”
“是。”蒋瑞立刻起身离开，出了房门将门关上，并走得稍远了一些。
支走了蒋瑞，益景烨才说道：“真圣旨。”
楚灵婉先是一愣，看了看认真的景烨，也摇摇头，揉了揉眉心，“真圣旨有难度，但你应该也能做到。景烨，可是我不想你和你在朝廷里的人，现在就被盯上，现在就把底牌亮出来不是明智之举。”
益景烨心中一暖，婉儿最终还是会顾忌他，会护他。
他不是不知道，庄炎是皇帝的心病。身为前太子太傅的苏同，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旨赦免的。哪怕是大赦，都不会轮到苏家。
他如果动用朝中的关系，如果不成功，会连累他的人受牵连。如果成功了，以皇帝出尔反尔的性格，要是某一日反悔，将苏家再贬一次也是有可能的。
可苏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再也禁不起这一番折腾了。
两人都没说话，都沉思了片刻，双双同时抬头，同时吐出一个字，“死。”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瞬间豁然开朗。
***
越渚岭的夜晚月色笼罩，两个身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落在后山一处院子中。东屋还有灯光。
苏同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合上书籍，“宁儿，今日就到这儿吧！你早些去歇息，明日还要做工。”
“是，祖父。祖父祖母也早些歇息，孙儿告退。”
苏永宁见祖父身体欠佳，连忙起身告退，每日晚间他都要来祖父母的房里。他从小就知道祖父的脑袋里装了好多好多的书，也很崇拜祖父。
祖父教他什么，他都学得极其认真。只是祖父老了，状态一日不如一日，祖母也被病痛折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上正在缝制衣衫，和蔼慈祥的祖母。
“去睡吧！”苏老夫人笑着向孙儿挥挥手，示意他早些回去。
苏永宁眼眶有些湿润，他知道祖母夜夜疼得睡不了觉，可祖母每次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脸上始终对他洋溢着可亲的笑容。
“臭小子，快点走。”苏老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苏永宁朝祖父祖母鞠了一躬，才拉开房门正欲离开。屋外的夜色中，一高一矮的两人都面对着他站在夜色中。
他先是一愣，瞬间警惕了起来，“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