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春意正浓的时候,大理寺里四季常青的树木也换了新芽。
暖阳的光辉落下,洒在同样碧绿的叶儿上,却叫人一时分不清哪一片是新的那一片是旧的,放眼望去,只知那一片的翠绿当中,有些叶儿已经做好了诀别的准备,等下一场春风,或是再下一场春风,在人们沉浸在春意的喜悦当中的时候,那些叶儿便会悄然离去。
离别,从来是很简单的事,只需一场看不见的风,或是只需一个漠然的转身……
“爷,张喜财求见。”
谢三从外面进来,见坐在亭中望着树叶发呆的谢桥,来到在他身旁低声说着。
谢桥却是听不见,一只手举着半杯茉莉花茶,另一手轻打着桌边轻打着莫名的节拍,面前桌案为上的折子堆放整齐,笔也收好了,看来今日他又将所有的公务提前处理好了。
这个亭子,离他的办公房极近,亭子虽小,却是建得精致典雅,周围的花草树木布置也是如诗如画,他很喜欢,春夏时他常会到里面办公,说是在这样的地方处理公文,是一种享受,可是今日在他脸上,谢三却又看不到享受。
他回帝都以来,谢三好像从未在他脸上看到享受、喜悦、兴奋、高兴等这样振奋的表情了,除了淡漠便是冷漠,哪怕置身与鸟语花香中,他也独自清冷,好似他的世界还是寒冷的冬,还不知暖春是什么样子。
“爷,爷……”谢三撇嘴,又唤了几声,他这才听见了。
“何事?”谢桥回头,瞧谢三一眼,缓缓放下手中茶杯。
谢三这才发现杯中的茶还是满的,谢三瞧那茶杯一眼,当做没看见,这才又道,“张喜财求见,说是找到了。”
谢桥手指微顿,“在哪里找到的?”
“将军府。”
。。。
谢桥跟着张喜财等人很快便来到了将军府。
出来迎他们的是空青。
如今主人都不在,将军府的确只有空青主事了。
谢桥停下脚步看空青一眼,只淡淡的一眼,便抬脚跟着空青走进从前走过许多遍的大门。
谢桥不言不语,由空青领着一直来到了后院。
“红叶姐姐的尸体便是在这房间的密室内发现的。”空青道,“院里已经发臭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找不到原因,昨日嬷嬷照例打扫房间时无意识触动了密室机关,这才发现了藏在里面的尸体。”
谢桥不语,只是朝张喜财看去。
张喜财忙道,“的确是,仵作验过了,这位小兄弟也确认过了。”指了指空青,“这的确是一月前失踪的女子吕红叶,死者有中毒现象,但真正死因是被勒死。”
谢桥对这个并不意外,只问,“具体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仵作走了过来,“回禀大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死亡时间是一个半月前左右,但是死者身上的毒有些奇怪,可能会影响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是什么毒?”谢桥又问,“为何说奇怪?”
“暂时还无法判断。”仵作若有所思。
“想办法确认是什么毒,明日早上我要知道结果。”
说完,便冷声命人将红叶的尸体抬走,他自己也走出了房间,空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想追上去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让红叶入土为安,但是看谢桥是一身让人无法靠近的寒气,都没勇气近他的身,更没法开口问他。
空青也不知道自己这份莫名的心虚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因为那次他砸了谢桥的船?
张喜财还在指挥人清理现场,见空青一脸纠结的站在那儿,猜到他担心死者,于是安慰道,“放心,案子很快就能破,会还死者一个公道的。”
空青不语,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
谢桥坐在办公房里才喝了一口茶,仵作便过来了。
一来便说,“大人,小的弄清楚了,死者身上所中的并不是毒,而是蛊。”
“蛊?”
“是。这种蛊是西域一种令人能产生幻觉的蛊,毒性不大,但是能暂时改变人的心性,中蛊者会听命于下蛊之人所下的任何命令,并且不会意识到到自己被控制。”
“中蛊时间能确定吗?”
仵作答,“至少是两个月之前。”
“至于具体死亡时间……”
谢桥暗思忖,而后道,“死亡时间不重要了,你先下去吧。”
仵作闻声退下。
谢桥很快又叫来了谢二。
“查得如何?”
“查到了。”谢二道,“那云桑的确是西域人,后因为认识一个到西域经商的大承男子,那男子见云桑妖娆美貌,将她诓骗来了大承,后得到云桑后又无情抛弃,云桑这才性情大变,立志报复天下所有负心男子。此女子善蛊又善毒,易容术也极好,她故意招惹男子,后来许多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被她迷倒过的男人,数量多得惊人,范围也广得惊人。”
“范围广?”
“是,喜欢她的男子包括来自于大承,昭烈,罗国,云国,西国等,至少十个国家的众多负心男子。
谢桥,“……”
“全是负心的男子吗?”
“可以这么说。”谢二又道,“但是后来云桑嫁人了,嫁给了药王谷的药王,那药王并不是负心人,据查探云桑与药王是两情相悦。但云桑与药王隐居药王谷后,被她招惹过的男人,有对她念念不忘的,打听到她在药王谷,便又寻去,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药王中毒了,云桑便又忽然‘重出江湖’,在药王中毒期间,会见了不少她从前的情人,她去过林州,也来过帝都,如大人所说的,那假林瑶便是云桑所扮。”
“那她与顾昀的关系可有查到?”
“也查清楚了。是那天云桑与王氏发生冲突,云桑一气之下杀了王氏,刚好被醉酒的顾昀撞见,顾昀当时便酒醒得差不多了,是云桑给他下药,与顾昀缠绵了一夜,一夜之后,顾昀不仅不报官了,还甘愿为她顶下所有罪名。”
谢桥顿了半晌。
好似被谢二的一番话惊到了。
“这个女子的确不同寻常,据小的查到,她勾引男子手段一般无二,但是沾染过她的男子事后都会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为她舍生忘死,就好像她给碰过她的每个男子都下了蛊一般。”
“那这么说,顾昀是无辜的,没有做过负心之事却也被她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