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天光墟，我的脚也快走断了。。这几天，感觉把这辈子的路都走光了。。
现在是下午，天光墟原石批发市场的成品翡翠摊位已经撤走了，轮到毛料登场了。
人群比上午要少很多，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在看石头，这些人就是专门来赌石的。。
我放眼望过去，夕阳落下，但是这里的人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一刀穷，一刀富，顽石里面究竟是璞玉还是砖头？就看个人的胆量与见识了。就算你知道石头有货，但问题是你敢不敢赌，又赌不赌的起！
我走到一个摊位前，一个人都没有，我看了下桌子上的料子，很多，大概有个一百来块，但是场口很杂。莫湾基，木那，南齐……这些是我叫的出名字的石头，更多的，是新场料，也就是俗称的砖头料。在缅甸，那叫垃圾货，矿主根本不会要，直接当垃圾给扔了。。
这么多场口不同，大小不一的原石堆放在一起，看着就觉得心烦，根本提不起一丁点赌石的兴趣，难怪没有人过来看料子。。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摊主压根就不会做生意。。
我看着摊主，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一枚，戴着个黑框眼镜，黑苍苍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看起来有点肾虚，这种面相，要么是光棍，要么就是妻管严，网络世界的键盘侠，现实世界的胆小鬼。。。
我拿起一块木那的料子，看着还行，没有开窗，只擦了一个小口，我用手掂了掂，不到一公斤。。
我说：“老板，这块料子怎么卖？”
摊主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先认真的扫了我一眼，眼睛盯着我的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我猜，他是在分析我到底是行家，还是新手小白。。
我身上的西装还没脱，我没打算还给陈老板了。像陈老板那样的人，别人穿过了的衣服，他八成也不会再要了。。。
所以，我就自己留着好了，这套西装加皮鞋，几万块钱呢……
“很面生呀。。第一次来天光墟玩？这样吧，便宜点卖给你，就当开个张啦，两千块！”摊主笑眯眯的说着。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堆去了，很黑，像块烧焦了的木炭。。。
我听了他的报价，很快就皱起了眉头，这个价格，明显是虚高了，且不说料子怎么样，重量就不说了，撑死了不超过六百克，我这会儿没有带手电筒，没法打灯。
不过木那的料子，是无色料，专门赌种水，擦口就那么一个点，肉眼就能看出来了，糯冰打底，有变种的可能，但形状不太规则，菱角挺多的，牌子肯定别想了，随形件都够呛，抠点车珠子还行。。
我摇了摇头，就说：“不行！太高了，老板，宰人可不对哦，咱们实在一点，报个实价吧。”
我指着料子的底座，上面的裂有点多，明显摔的。“你自己看，这边全是裂，万一里面都摔裂了，那我还赌个屁呀？无论多好的翡翠，只要有裂，那就是砖头，贱卖都没人要的……”
毕竟，我是在缅甸矿区干过一个月苦力的人，对于这样的裂，我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是工人埋炸药炸矿山的时候，把一些小石头给炸得满天飞，工人在收集大料的同时，看到有值钱的小料子，也会收集起来的。。什么叫值钱？只要能卖钱就叫值钱咯！
摊主听了我的话，很快就不淡定了，他意识到我不是啥都不懂的小白，而是实打实的高手，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石头上的裂。
料子本来就小，根本做不了什么东西，有点裂也无所谓，但最怕的就是蜘蛛网的裂，密密麻麻的，酷似一张蜘蛛网。这样的话，料子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那你说多少钱，说个价我听听？”摊主说。
我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他见了，有点兴奋的说：“一千？”
我摇摇头，说：“不是，是一百，百位数。。。”
“靠！你在开玩笑？这是一百块钱的货？你把我当叫花子了？”摊主当场就炸毛了！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
我赶紧打圆场说：“咳咳，你先别那么激动嘛，生意是谈成的，翡翠这个东西，不砍价就失去了灵魂，你懂的。。。”
摊主闷着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最少两百，不然就没必要再谈了。说什么我都不卖的。。”
我一听，就把兜里的那张一百掏出来，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着急了点，就带了一百，要不你就当放个漏给我，吃点亏，咱们都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
摊主彻底傻眼了，盯着我手里的那张红票子，愣了足足有几分钟。。
我又说：“做生意嘛，别这么小气，细水长流，薄利多销嘛，像这种垃圾货，你从缅甸那边进货，估计是按一百块一公斤的价格买下的，或许连一百都不到。你已经很赚啦！”
摊主彻底懵逼了，这不怪我。
挖掘，采集，挑选，记账，入库，登记，编号，上税，批发。这就是翡翠从开采到销售的整个过程。
少部分私人矿主，会省略掉登记编号上税的流程，为的就是节约一点成本，只要别被政府军逮到，什么都好说，毕竟百分之四十的税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几乎一半的钱都让政府军赚走了。
比如野人山就有一条野路子，比较隐蔽，可以从那里运输原石，汽车运输肯定是不可能的，山高林密，又陡又偏，神仙也开不走，要靠工人一块块搬。。。
差一点的料子，就按批发价卖出去，好点的高档料子，就转手卖给老板或者自己收藏起来，待价而沽。。。
“麻痹的，你个屌毛，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这么个赔钱货！算我倒霉啦！”摊主不甘心的骂骂咧咧道。
“拿走拿走！草了！你小子穿了这么高级的西装，怎么可能就只有一百块呢？”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找一个老板借的，他说要请我吃酒席，不穿西装不让进……我打算回家就给脱了，洗一洗，还给人家呢。。。这身皮我穿不惯，还是棉毛衣秋裤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