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的声音犹在耳际,但再之后,他就没有印象了。
随着阵法的破裂,他的意识缓缓淡去,沉入黑暗。
“来啊来啊!”一麻布衣男子走窜在街上,眉飞色舞地吆喝着,“今个儿白家大喜的日子,免费送灵石灵药灵气喽!”
从男子手上接下赠礼的人点头哈腰地恭祝:“恭喜恭喜。”
麻布衣男子被人围了一路。
大街小巷,邻里舍里,无一不在议论。
一小娘子守着摊,边磕着瓜子边同周围的摊友聊天,“要我说啊,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姐妹应和道:“可不是嘛,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得了吧,没读啥书抖什么书篓子。”一个身形微胖的娘子一挑细眉,右手半掩着面,面上露出些猥琐的姿态,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啊,这个白家大公子的生母也是从云家里头出来的呢,生下个天赋惊人的儿子,这云家的嫡小姐再同这白公子一那啥,生出来的孩子怕不是要升天哦……”
小娘子瞬间得到新角度,按捺住激动道:“哎哟,听你这么一说,搞不好再过个几年咱们大燕国就出第一个飞升的人了。”
……
停在街边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内,身材圆润的胖子死死地按下另一位少年的手,紧张道:“老大,别激动别激动。”
谢遇一声冷哼。
修仙人耳聪目明,那议论声一字不拉地全落尽了他耳内。
“伤风败俗!”谢遇愠怒。
王富贵擦着额头上莫须有的汗,小心安慰:“那是那是,都是些不懂事的妇道人家,老大何必计较?”
“呵,我只不过是觉得她们有失大雅罢了。”
“我懂,我懂。”
谢遇放下车帘,收回视线。
破阵后,不知道白离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昏迷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送了王富贵这儿。
而这个时候,云希已经回云家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进了白家后迟迟没能出来,主动提出要回云家。
大婚之时,白家必然会撤出拿到阵法,开门迎宾。
谢遇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午时了。”
这些天来,他一直没睡好。
总觉得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纠缠,让他睡觉都在皱眉,但一醒来又把梦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时辰到了。”
王富贵话一落,车外就响起一阵热闹的人声,唤回出神的谢遇。
迎亲队来了。
他重新拉开帘子看去,一排浩浩荡荡的队伍正迎面走来,放眼望去,一溜的喜庆红。但他却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原先还算空的小道瞬间就被挤得满满当当。
若现在马车还停在这里就有些显眼了。
“走。”
王富贵将马匹调转。
他回过头咽了口唾沫,问道:“老大,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马车内响起少年明朗的声音:“老子去救人!”
云家大小姐一身华丽红衣,头顶红帕,被自己的弟弟一步一步缓缓背向大门。
云家家主主母并排站在门内,看着一点一点离去的身影。
云妇脸上的喜悦几乎快冲破她的面皮,但很快她按捺下来。云家主见分明是迎亲队却不见新郎来,登时欲说些什么,被云妇用眼神瞪了回去。
云觉抱着云希的手发紧,背上的重量轻飘飘的,而他如今却要亲自把自己的姐姐送出云家。
他看着门口的婚轿,眼底微微发红。
似是安抚,背上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女亭亭的身体被婚衣包裹,或许再过些年,就能长成曼妙的线条。
云觉双目死死盯着自己的姐姐走入轿内。轿帘放下,挡去所有视线。
“这嫁妆可真多!”
“几大箱?你数数。”
……
敲锣声远去,带着一群不明内情只知热闹的燕京子民前往白家。
门庭人山人海,白离却依旧未曾出面。
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吵嚷起来:“白公子呢?白公子人呢?”
却没得到白家人的回应,众位迎亲的人仿佛像个机器般自顾忙率自己该做的。
云希被一小厮领着走入白家的大门,走向大堂。
大堂里,白家的列长坐于两侧,首座首座上是白子厚,白家家主,旁边静立着一块刻着云字的墓碑。
一青年身着红衣,面向主座跪着,一动不动。
云希迈脚跨入大堂,敏锐地察觉气氛的不对,盖头下的兴奋的表情收敛。大堂里静默得能让她听见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她暗搓搓向外瞅,试图穿过半透不透的红纱一探情况。
她试探着往前走,心里不住思量要如何把自己的白大哥带走。
想到这她不禁瘪了瘪嘴,她出门前带着满当当的灵器竟然全被她娘毫不留情地收走了,只有最后出门时云觉悄悄塞给她了一件——是她撒泼闹着不愿被拿走结果还是被没收的手镯,一个月前谢遇送给她的。
她无意识地扶上手腕上混在一堆装饰镯子里的金镯。
估摸着大概走到了,云希停下站定。微微低头,缝隙中看到地面上一片红色的衣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比一般下仆讲究的男仆昂头道:“拜堂吧。”
与安静的大堂内不同的是,外面热闹不断。
“是皇族的!”
“为首的那人就是当朝太子吗?”
一人眼尖的看见远处来了一众车队。
“还有宗门的!是返虚宗欸!”
“要我儿能进去一个,老子下半辈子吃素也甘心。”
“甭搁这儿做梦了。”
……
无数来自不同宗门、不同世家的车马带着大大小小的贺礼走来。都是些平日很少露面的上层人士,看热闹的群众顿时让开路来。
来贺人鱼贯而入,恭贺的美言不要钱的放送。就算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也心照不宣不提先前白家公子公然带小情人逃家的事情,面上的笑就仿佛白家云家就是天定良缘。
一面容清俊的男子惊讶地看着莫衡阳,“欸,莫兄?你爹竟然敢把你放出来?”
“我爹怎么就不敢把我放出来了?”莫衡阳嫌弃的挥挥手,正要穿过人群往里走,忽然看到金步摇往这儿走来,迅速又把头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