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她倒的酒？”
包间内骤然安静，就连刚刚滋事表白的秦优都不敢吭声，努力抑制从喉咙中发出的吭叽声。
男人阴沉着脸，难以掩盖住眼底寒意。
这是江到出道以来，第一次在导演以及同事之间翻脸，以往不管再不愿，也绝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可面对鹿栖的事情不行，她是底线。
无人回答这个问题，准确来说，是没有人敢回答。
极其安静的气氛中，鹿栖像没骨头一样的趴在餐桌上，酒水险些被打翻。
男人没精力跟他们计较，长臂一挥，将西服外套搭在女孩儿肩上，不料女孩却顺着外套上清冽的气息找了过来。
“江到，我好好困。”
女孩儿染着红晕的小脸微抬，乌黑双眸像是颗发亮的黑曜石，她声音小小软软，像是一脚踩在棉花上，江到别过头，轻咳一声。
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女孩儿娇小的身躯直接栽在他怀中，柔软的小手环抱着他的腰。
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江到低声莞尔。
包间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定格在这两人身上，虞翔之前的感觉没有错，鹿栖果然不一般。
看两人这般亲密，虞翔倏地对视上江到那深不见底的褐眸，忍不住打个冷颤，只听到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虞导，看来我要失陪了。”
说话间，怀中女孩儿小手不老实地捏住他的耳朵，嘴里不停咕哝：“江到，我不想写检讨，你帮帮我——”
看来鹿栖是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当时高三那年，鹿栖闯祸把教室玻璃砸碎了，不仅赔了钱，还被要求写八百字检讨，这对于这个肚子里一点墨水的人来说，实在是难为了。
当时江到还记得，那八百字是他一点点盯着，一个字一句话念给她的，就这么一转眼，数几年过去了，江到深知对不起这个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他害她吃了苦。
回过神来。
虞翔刚才不知说了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难堪。
女孩儿动了动身子，软嫩的小手牵住他，就要往包间外走。
还没迈出几步，那个话说一半就被强行打断的秦优追了上来，她同样也步子紊乱。
秦优睁大眼睛，好像在等着他的答复。
可男人根本没有理会，甚至头都没回的被身前女孩儿牵着离开。
秦优忍俊不禁大喊：“你就不打算回答我一下吗？至少至少是拒绝也好。”
男人脚停住，回头时眼神中难以遮掩的凉意直逼秦优后退，她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耳边传来他冷淡不夹杂一丝情感的声音。
“秦小姐，请自重。”
秦优后背紧贴墙壁，缓缓滑落蹲在地上。
这么多年的等待，换来的就只是一句‘请自重’她一直认为，只要能够陪在江到身边，等到有把握再去表露心思，眼看着江到对她越来越好，却突然出现了这个女孩儿。
她终究还是个笑话罢了，江到的好，只是因为两人以前同一公司，也可能因为自己喊了他一年多的江老师。
秦优轻闭双眸，泪水滑过脸颊，巴掌大的小脸上浸满泪痕。
彗星酒店门外。
一抹娇小身影跑出来，女孩儿蹦蹦跳跳，时不时身姿晃悠几下，下台阶的时候前脚踏空，身体向前倾斜倒去。
就在那霎时间，女孩儿纤细手臂被一只有力大手擒住，男人稍加用力，她便被抱在了怀中。
还没老实一会儿，鹿栖就从他怀里钻出来，噘着粉润的唇，朝男人胸脯就是一记软软拳。
她手劲不大，江到没有感觉丝毫疼痛感，反而是看她有点撒娇的意思，许是一拳没过瘾，鹿栖倒是自个儿闹气小脾气来，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江到还在联系刘梓川把车开来，一扭头，女孩儿早就离他八丈远，他只好挂断电话，迈着修长的腿追上去。
“富贵，你在跑我就把你丢在这了。”
江到在后面小跑追上，一把牵住她手肘的地方，女孩儿回过头，面容如粉雕玉琢般精致，含着水光的黑眸一眨一眨，实在让人生气不起来，怜爱都来不及。
“你又要把我丢下吗？”
女孩儿刚刚还在耍酒疯，现倏地用着遗憾的语气说这种话，江到一怔，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女孩继续咕哝：“算了，是我先不要你的——”
这条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尤其是深夜，更是寥寥无几，整条大道上，除了一些快速过往的车辆，就只有江到和鹿栖两人。
他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可以很大胆地在门口等着刘梓川把车开过来。
江到是这么想的，但女孩儿也不愿意老实等着，一会儿往前面跑两步，一会儿又撞在他身上，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许是累了，鹿栖有些干呕，胃里排山倒海，在树坑边呕吐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小女孩儿蹲在台阶上，阵阵凉风吹的她燥热的身子很舒服。
这才刚刚安静了几分钟，鹿栖半眯着眼，远远看到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狗狗，她顿时心花怒放，双眼发光闪闪的。
“好兄弟！”
“你站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江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鹿栖小跑过去追一只狗，那狗也是，被她这么一追，吓得拔腿就跑。
就这样，这一狗一人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它逃她追，她们都插翅难飞的故事。
江到此时整个表情就活生生的像那痛苦面具。
他就有一种想要回去问问到底是谁给他家宝贝富贵倒得红酒，也不清楚是喝了几杯，能够醉成这样。
江到仓促跟过去。
这条街有很多小巷子，算是江城比较古早的那种，东一拐西一拐的，他双目就差直接安装在鹿栖身上，生怕一个不留神，连人带狗一起跟丢。
一路追到一条很窄的小巷子。
江到这才勉强抓住鹿栖，一脸的苦笑：“富贵，咱们别闹了，乖乖回去休息好不好？”
方才的小狗早就不知道钻到哪个犄角旮旯去。
鹿栖站在巷子口，扫视这里面堆着的杂物，没找到‘好兄弟’这会儿眼圈一红，眼泪快要流出来。
她哽了两声，扭头看向那个导致她把小狗弄丢的罪魁祸首，女孩儿咬着后牙槽，不管不顾地朝男人走去，趁他毫无防备，将他按在墙上。
此刻，江到后背紧贴墙壁。
面前柔柔嗲嗲的女孩微抬下巴，凶巴巴地拍了他肩膀下，嗓音细软地质问：“你说，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好兄弟结拜！”
江到：“”
他低头，偷偷地笑了声。
女孩儿反而更气了，朝他就是一瞪眼：
“小江子，你身为朕的贴身公公，怎么可以以下犯上？”女孩哽了声：“挡朕者，格杀勿论！”
什么？江到一头雾水。
小江子？贴身公公？合着他还成太监了。
这真是让江到又气又笑，怎么喝醉了的富贵能这么可爱，他是这样想的，并且还想再看看女孩儿这副模样，可一阵疼痛感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鹿栖就真像那纯白勾勾的兄弟，这会儿正一口咬在他手臂上，他闷嗯一声，并没有把女孩儿推开。
估计是撒了气，鹿栖的心情好多了。
她动作粗鲁地撩起江到衬衫袖子，卷至手肘处，只见线条优美的手臂上落下两排牙印。
她伸手抚摸了下。
倏地抬起头问：“疼吗？”
江到慵懒地眯眼一笑，“不疼，就你这点力气，再咬十口都没事。”说话间，他竹香气息刮过鹿栖耳畔，这让女孩儿耳垂染上羞红。
两人距离近的像是贴在一起，鹿栖撒开手，鼻尖微颤，周遭全是属于江到的气息。
竹香味淡雅，让原本醉酒的女孩儿更加沉沦，一脚踏进去，可就再也出不来了，她喜欢这种感觉，很微妙，让她情不自禁地浑身滚热，口舌干燥。
鹿栖咽了咽口水。
整张小脸几乎全都埋进了男人怀里，鼻尖缠绕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鹿栖扎怀里的说话声闷闷的：
“你好香啊，我能亲你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