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穿了一半的西装外套脱下，然后丢在一边，“你说什么？”
他冷声道。
程青柔将离婚协议，放在桌面上，铺开，“我们离婚，拜托你只要在上面签字，我们从今以后，各不相欠！”
他穿着白色衬衫，袖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拿起了那份协议，冷漠一笑，粗略扫视起来。
条条款款，规定的可真清晰。
她净身出户，不分詹家的一毛钱，珍珍的抚养权，则是归他詹哲翰所有，她每个月十五号，享有探视珍珍的权利。
将离婚协议放在那里，他深吸一口气道，“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
她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
是啊，他们之间，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程家？詹家？或者是梁沁桐？
其实都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离婚理由就是，他不爱她。
只是，她怎么能说出这样可笑的理由？她还需要尊严，最后一点点，可笑的尊严。
缓慢抬头，她怔怔的看着他，“因为，我不爱你！”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道。
詹哲翰点头，面无表情，“很好，你不爱我，这很爱，刚好我也不爱你！”
她平静起来，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为什么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心脏这样的酸楚疼痛。
她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程青柔，只是一段失败的婚姻而已。
你还年轻，你才二十八岁，你还有重新过来的机会……
她勉强自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抬眸看着他，“那好，签字吧！我们离婚！”
詹哲翰再次抬手，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他从离婚协议的中间，一点点将离婚协议撕的粉碎，冷漠的道，“就算要离婚，也不是由你开口提出，程青柔，游戏规则不是你说了算！”
程青柔几乎要跳脚骂人，她的父亲还在顶楼等着跳楼，郎蕾还在监狱等着她救，他怎么能不离婚？
詹哲翰将手中的碎片，撒了一地，冷漠的道，“滚，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
程青柔的眸中，已经盈满水花，她频频点头，“很好，我也不想看见你，一点也不想！”
扭身，她离开，昂着头，阔步离开詹氏集团的大厦。
只是走出这栋华丽大楼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因为她，程成文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难道自己真如韦冬梅说的那般，是个扫把星。
她蹲在那里哭了很久，直到包中的手机响起，她这才哽咽着接了起来。
她很怕，很怕是那个很坏的消息。
结果，邹美丽告诉她，程成文没事了，程家没事了……
她松了一口气。
邹美丽继续道，“柔柔，程成文在土菜馆请我们母女俩吃饭，你看你要来吗？”
程青柔知道，邹美丽实际上，还是很想跟程成文复合的，毕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阔太太，若是让她离开程成文，怕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在电话这边点点头，她嗓音嘶哑，“我知道，妈，中午我会过去！”
闹剧算是这样结束，她中午赶去了土菜馆，看着苍老了一大截的程成文，她心里难受。
邹美丽则是坐在那里，这几天也尽显老态，没有了昂贵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以及衣服首饰的衬托，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而已。
进门，她礼貌的站在那里，“爸，妈！”
“柔柔，过来！”程成文拍拍身边的桌位，程青柔走了进去，坐在程青睛的对面，程成文的旁边。
四人坐在方桌上，四个方向，气氛有些沉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半响，程成文开口，“柔柔，为了爸爸，你一定做了很多牺牲！”
程青柔摇头，“没有，爸爸，都是我连累了你！”
“柔柔，跟你没有关系，是爸爸没有本事！”程成文低着头，老态尽显。
程青睛则是一直抚摸着她那头贵宾犬，一言不发。
程成文叹息，“若不是詹家逼迫，我也不会看着你离开程家。一个詹家，一个梁家，我们程家真的招惹不起啊！还有，今天的事情过后，孟氏企业会对程家投资两个亿。程家就算不靠银行借贷，度过眼前的危机，也是没有问题的了！”
“我知道的，爸爸！”程青柔点头，他现在，能让自己称呼他一声爸爸，她的心里，已经很感激了。
程成文再次叹息，“柔柔，吃过了这顿饭，可能你真的要彻底跟程家脱离关系了，以后你不能再姓程，寻找你的亲生父亲去吧！”
程青柔捂住嘴巴，眼泪再一次蔓延。
她连，姓氏也要改吗？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美丽，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怪你，反而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只是，程家也容不下你了，因为梁沁桐来找过我，她说只要发现我跟你们母女有一丁半点的联系，梁家就要对程家撤资！”程成文无奈的说道。
邹美丽深吸一口气，点头，她闭上眼睛，半响不肯开口说话。
程成文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支票，递给邹美丽，“这是五十万，你拿着，以后过的简朴一些，这些钱足够你生活下辈子了！”
邹美丽生气的一把将钱推了过去，“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跟我装什么阔，你的钱你收回去，我不要！”
程成文有些尴尬，“我知道，这些钱有些少……”
这些钱，连她一年的衣服费用都不够，只是目前的状况，他真的尽力了。
邹美丽赫然起身，“我是嫌你的钱少吗？你给我记住，我邹美丽不是非你不可，我会走，带着我的女儿离开，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说完，她一把拽过了程青柔，“跟我走，从今以后，你叫做邹青柔，跟姓程的没有任何关系！“程青柔被她连拖带拽，离开了土菜馆，她生气的大口喘息。
还以为，他今天叫她们母女吃饭，是忽然感动，求复合来了，谁知道，竟然是要彻底的摆脱她们。
她气到极点，偏偏又无可奈何。
程青柔不说话，只是一路上跟着她走。
走到两人都累了，邹美丽回头看她，“买菜回家，我们自己做饭去！”
程青柔弱弱的看着她，“妈，我们无家可归了！”
“你景馨园的公寓呢？别告诉我你没有带钥匙！”邹美丽怒道。
程青柔摇头，“比这个，还要严重，韦冬梅将那边的房子，门锁换了，我根本进不去了！”
“什么？”邹美丽尖叫起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她，“韦冬梅竟然那么绝？”
程青柔紧咬下唇，接着点头。
邹美丽气的颤抖，“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程青柔将所有的钱，全部交了出来，一共八十三块……
邹美丽咬牙切齿，“去吃个披萨都不够，我们今晚住在哪里？”
“妈你昨晚不是住在朋友那里？”程青柔蹙眉问道。
邹美丽气的冷哼，“昨晚，我以为她们不知道我的状况，我想去找她们借钱！可是谁知道，她们个个警惕，我一分钱都没有借到！今天又出了你爸跳楼的事情，你觉得她们还会收留我吗？”
程青柔不说话，因为她也没有主意了。
邹美丽瞪她，“离婚了？詹哲翰一分钱都没有给你？”
程青柔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他们没有离婚，却跟离婚差不多了。
至于詹家的钱，她确实打算一分钱也不要的。
邹美丽咆哮，“你是猪吗？这么容易打发，詹家没有给你七位数的分手费，起码也有六位数吧？你为什么不要？”
程青柔低着头，“爸给你分手费，妈你不是一样没要……”
邹美丽再次跳脚，愤怒的看着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扬手想打，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程青柔低头站着，神色忐忑，她知道，现在这种状况，都是因为她造成的。
若不是她始终跟郎蕾保持着往来，邹美丽也不至于跟着她一起，被赶出程家。
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她神色失落。
邹美丽叹息了一声，“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我们去你朋友家里，借宿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吧！”
程青柔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尹愫愫的电话，尹愫愫在手机这边，大呼小叫，“什么？你无家可归了？”
程青柔有些尴尬，回头看了邹美丽一眼，邹美丽则是瞪着她，她神色讪讪，“愫愫，你那边有地方借宿吗？我……”
“当然有，晚上你可以过来跟我睡！”尹愫愫叹息着道。
“可是，我跟我妈一起，这样会不会不方便？”程青柔继续犹豫的说道。
尹愫愫在那边，有片刻的沉默，“柔柔，我这边收留你当然没问题，可是阿姨过来，实在没有地方睡，要不然，我给你送钱过去，你跟阿姨先在外面安置下来？”
“不，不用了，我有钱的！”程青柔结结巴巴，她怎么能让尹愫愫给她送钱。
尹愫愫是个月光族，每个月光信用卡贷，都让她十分头疼，她哪里有多余的钱来帮她。
叹息一声，她挂了电话，却发现邹美丽正凶狠的瞪着她，她脸色微微一红，“妈，要不然，我们去火车站过一夜吧，据说那里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