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用手语问，“你这个姐姐怕不是个傻子哦。”问题很没礼貌，但是他的表情却是极为真挚，眼睛闪烁两下甚至还带着泪。
如果陈雁来不会手语，只是看表情猜，或许会认为小哑巴肯定是在求饶。
但是，陈雁来是真的会手语。她非常清楚明白的懂得了小哑巴的意思。
呦呵，这小哑巴还挺会玩儿，小家伙还给她来个表里不一两幅面孔。
好啊，你既然想玩儿，姐姐就陪你玩玩。
陈雁来眼露迟疑，“你真的知错了吗？”
恩？这是以为我是在认错？
哼！果然是装会手语，在炸我！
“傻子傻子傻子，还装会手语，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陈雁来看着那灵活翻飞的手指头，嘴角的笑都僵住了。
这熊孩子，真是欠一顿打。
陈雁来这会已经重新抓住了小哑巴的手。
前一秒，眼睛里有心疼，“小哑巴，你还是个孩子啊，”
后一秒，如饿虎扑食一样趁着小哑巴不备抓住，对着屁股就开始拍。“臭小鬼！又偷东西又骂人！啪~谁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啪~谁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啪~···”
虽然文明人骂人不骂全家，但是这么骂它爽啊。暂且就不当文明人吧，毕竟她可是个会打小孩儿的人呢，应该也不咋文明。
小哑巴没想到竟然这女人竟然真的懂手语。
更关键的是，她竟然抓住了自己，还揍自己屁.股！
清脆的声响在狭小的胡同里越发的清晰。
惊讶！耻辱！羞恼！等等感觉一瞬间集聚于心。
“哇~~~哇哇哇~~~”o(╥﹏╥)o
听到小哑巴哭，陈雁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也没放下他，小哑巴就爬在陈雁来腿上大哭特哭，那样子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你哭什么哭啊，我被你偷东西，还被你骂被你嘲笑，我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陈雁来问大橙子，“我刚才很过分？”
空间里的大橙子无意识的捂了一下屁.股，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没，不过分，不过分。”
陈雁来：···。如果他这声音不颤抖的话说不定她还能相信一些。
难道说，小孩子都怕被这样揍屁.股？
“我现在把你放下来，但是你不能跑啊。跑了就没好吃的了。”
小哑巴虽然不太明白陈雁来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没在车上喊抓小偷抓他，揍他也是在看到他骂她之后，现在听这意思，竟是还要给自己准备吃的。
小哑巴很好奇陈雁来怎么想的，也想看她等会儿到底会不会给他吃的。
反正留下来，总也不会比拍屁.股更严重的刑罚了吧。反正他去别的地方也是闲溜达，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感受到小哑巴没有反对的意思，陈雁来轻轻的把小哑巴放下来。
小哑巴迅速的打手语，“你为什么会手语？你为什么刚才没和司机说我在偷你东西？你为什么这样打我？你为什么又说要给出我东西吃？”
陈雁来伸手揉了揉小哑巴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细绒发黄的头发。
“你这臭小鬼，你是个十万个为什么吗？”
小哑巴：“我是小，但是我不傻。我想知道。”
陈雁来看着小哑巴，通过手语告诉他，“并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孩子。”
上辈子，曾经她看到过一则报道，那是一起让她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心痛的车祸。
一个扒手，一个像小哑巴一样的幼童扒手，和小哑巴不一样的是，他的行动要比小哑巴熟练很多。
一样的在公交车上行窃，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在被抓被发现后在公交车上逃窜。
只不过区别是，这一次的公交车里小偷儿行窃的对象不是她这样的人，反应也不是她这样，而是喊打喊杀的。
满车人都在追击那个行窃的孩子，谩骂、追打，手能摸到什么就是什么的那种打，最后那个孩子顺着车窗跳了出去。
他以为他在逃生。
实际上他是在送命。
在他跳出车窗外的一瞬间就被后面呼啸而来的超速的大货车给撞飞了。那大货车的司机心脏病突发，无意识中，错把刹车当油门踩了。
“砰”···“啪”···
鲜血飞溅，公交车车身都是血。
靠近车窗的，还想逮住小偷儿要揍的男人脸上身上也满是血。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公交车司机在内。
也正因为这样，那孩子的身体被撞飞到公交车的车道上，二次碾压直接断绝了所有生机。
一个孩子只有六七岁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而交警在后面查那个孩子的身份信息的时候发现，那孩子的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爸爸。
他们家因为不是本地户口，没有低保，房子是一个被人遗忘的棚子屋，三面漏风上面漏雨，勉强比桥洞强一点儿的地方。
只有六岁的孩子，要养活自己还有瘫痪的父亲，这有多困难是其他人想也想不到的。
那孩子是个偷儿，果然是错的，但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却让人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憋闷感。
没有人给他正确的价值观，瘫痪的爸爸也没有能力去管束他。对他来说，来钱快且能节省时间更多的照顾爸爸的活儿大概就是乞讨抢劫和偷东西了。
这种新闻让人难受，憋闷，却又不知道这种憋闷该如何排解。
陈雁来在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也和大多数人想象过如果。
如果有更多的人关爱那个处于最底层的家庭，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如果有人教导那个孩子，抢劫偷东西是错的。在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提供一个活下去的办法，哪怕是让他们去捡垃圾，是不是这孩子也不会误入歧途？
如果在发现他偷东西的时候，人们训斥他教育他，而不是像是追打老鼠一样的去追打，以至于把那孩子吓到跳窗，是不是悲剧也不会发生？
如果那个大货车的司机如果提前体检知道自己身体的问题，没有在那个时候操作失误，是不是悲剧也不会发生？
但是那场车祸没有如果。
而在陈雁来发现偷儿是个孩子的时候，一瞬间就想起了那起车祸，做了自己当时所处角色能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对不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过分善良。
她能知道的是，这样做，她心里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