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知子莫如母，周婆子笃定了她儿子没那个胆量。
她招招手，让人把周言带下去。
刚到门口，一个看起来大概两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外面跑了进来，抱住周言的腿，怯声怯气的喊了声：“爹爹。”
随后进门的是位年轻的妇人，一身水红色的衣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她从周言腿上，把孩子抱起来，低眉垂眼：“老夫人恕罪，是我没看好他，让他乱跑了，我这就带他下去。”
这应该就是周言外面那女人吧，嗬，这人都已经接家里来了。
周老婆子面色不虞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那女人便拉着孩子往外走，不知怎的，白英觉得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情愿，期间还欲语还休的看了几眼周言。
孙思蕊深吸一口气：“慢着，既然来了就一块听听吧。”
孙思蕊：“周言，夫妻一场，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周言：“娘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会补偿你的。”
周言蹲在孙思蕊面前，眼眶湿润，说的情真意切，不知道还会被他这所谓的深情给骗到。
孙思蕊眉头蹙起，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那女子见状，直接给孙思蕊跪了下来“姐姐，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别怪言哥哥，他是怕我们孤儿寡母受委屈才把我们接回来的，你如果不愿意，我可以走的，只要，只求姐姐能好好对我的孩子……”
白英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杯盏上一放，用足以让屋内的人都听到的声音，幽幽说了一句：“好茶。”
那女子顿时呆住了，抬眼看着白英，一滴泪珠停在腮边，面色有些尴尬：“你什么意思？”
白英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屋里啊，茶香四溢的。”
接着她又朝周言问道：“表姐夫，这位是谁？家里的丫鬟？”
“她是……她是……”周言喃喃半响，仍未多说出半个字。
周老婆子替他说道：“这是我家言哥新纳的妾室。”
白英看向沈听柏，然后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哦~妾室啊！”
周老婆子狐疑的打量着她：“亲家媳妇有何指教？”
白英轻笑：“不敢。”
周老婆子冷哼一声：“你们休想耍什么花招，你要离开周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休妻。”
“你……”孙思蕊气急，意欲反驳，白英按下她的手，摇了摇头。”
沈听柏看了她一眼，接着站起身来，开口道：“刚刚伯母说要休妻是吗？不知我表姐所犯七出哪一条？伯母要休妻。”
周老婆子语气咄咄逼人：“哪一条？亲家少爷是读书人，不会不知道七出中有无子这一条吧，就凭孙氏嫁进我家，没生下一儿半女的，我周家就可以休了她。”
沈听柏神色如常：“我当然知道，我更知道所谓无子是指女子过知命之年后仍无子嗣者可休弃，我表姐尚在花信之年，伯母若以此为由，显然是不妥的。”
沈听柏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周老婆子的意料，但她仍强词夺理道：“她不顺父母。”
沈听柏反问道：“伯母可有证据？据我所知，表姐自婚后晨昏定省从未有过懈怠。”
“是啊，娘，您不能这么冤枉她。”周言也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你……”周老婆子愤愤的看着周言，恨不得将这个逆子塞回肚子里。
她一双鹰眼闪着寒光，扫视着沈听柏，停顿片刻后，她长叹一口气：“要和离也行，嫁妆留下一半。”
要不说，她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呢！就这能屈能伸的态度，都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不过，倒真是如孙思蕊所料，这家人无耻到极点了，强占媳妇嫁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沈听柏：“自古以来没有夫家强占媳妇嫁妆的道理。”
周老婆子：“那就没得谈了。”
沈听柏：“既如此那我们就让官府来裁断吧！”
周老婆子像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笑话一样，冷笑道：“你们这是想报官啊！行啊，去报吧，我倒要看看，有谁会愿意娶一个女把自己的夫家告到公堂上去的女人。”
沈听柏轻笑：“我朝律例，偷纳妾室者当处以鞭刑，伯母与其担心我表姐嫁不嫁得出去，倒不如担心担心表姐夫这身子受不受得住刑。”
按当朝律例，男女成婚二十载且男子年过四十无子者方可纳妾，且需经得正妻同意。
只不过女子在家中的地位一向比较低，又或者是担心对名声不好，没有人会真的因此而将自己的丈夫告到公堂上去。
官府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日子久了，竟也没有人将这条律例放在心上了，是以周老婆子先前才会肆无忌惮的承认那女子是周言新纳的妾室。
一听沈听柏这是要较真了，周老婆子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嘴硬道：“你少吓唬我了。”
沈听柏：“是不是吓唬您，伯母一试便知。”
周老婆子神色松动，刚刚还一直在观望的那位小妾，一看机会来了，当即跪倒周老婆子跟前，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老夫人，您就同意吧，言哥哥的身体吃不消的，姐姐走了，还有我呢！我会好好伺候你跟言哥哥的。”
“住嘴。”周老婆子拿起茶杯扔到她面前。
那小妾吓得往后一阵瑟缩。
“我不管了，周言，那是你娘子，你自己看着办！”周老婆子一看谈判进行不下去了，便把烂摊子扔给了她儿子。
周言是什么人啊！扶不起的阿斗，没断奶的妈宝男。
他娘一走，他顿时慌了神。
“娘子，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孙思蕊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周言，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把字签了。”
主事的一走，白英也懒得跟他装了，她看出来了，这位就是个纸老虎：“表姐夫，我劝你识相的抓紧把字签了，别逼我动手。”
“你……你想干嘛！”
她咔咔的捏着手上的关节，步步逼近，脸上阴恻恻的笑着。
“我签，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