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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枇杷熟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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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风浅云柔,屋前的枇杷树灿了一大半。

    芙蕖泽芙蕖泽我这儿最受欢迎的,是屋前的枇杷。

    萝卜每年都盼着这一天,初七便巴巴的望着树,比过年还要上心。一大早便催着我,欢天喜地的去打果子,萝卜搬筐我拿竿,老鹿在旁纠正一下方向。

    我拿了竿,冲着那山坡的走向,抖了一嗓子,“萝卜,打枇杷吃啦!”

    回音松远,须臾,寂寂无声。老鹿吃着油条:“他不是在屋里睡觉?”

    我怔了怔,“他不是在山坡那儿玩?”

    “没有,我一大早就在这儿。”

    “更没有,我刚才还在屋里。”

    老鹿添了一句,“大概去山上玩了吧,或许他背着我们认识了个小雌萝卜,幽会去了也不一定。”

    萝卜是我养大的,却与我一点儿也不像。我摇摇头,“萝卜从来不会一声不吭的出去,况且,他如今正是黏人的年纪,拉屎都要我陪着,阿哞,你说离家出走这毛病,会不会遗传。”

    阿娘与阿爹生气,转身就回娘家,阿爹让长姐嫁人,长姐扭脸出门游历,阿笙与凤十一闹掰,再也没回来。

    我忧心忡忡,“我们家果然只有我一个正常。”

    老鹿瞟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道:“犯病也总该有个理由。”

    老鹿愣愣的直了眼,手里啃了大半的油条“吧嗒”掉在地上,顾不得这口,冲进了屋子里,锅碗瓢盆叮咣四五的杂乱过后,他衣衫凌乱的走了出来。

    “不见了那帖子不见了”

    “什么帖?”我耳朵尖。

    “东海的帖。”老鹿一望。我有些绝望。

    前些天,有个老头托打鱼的黑熊瞎子,给我送来一张帖。东海那孙子逢母难日,请我去吃杯水酒。我翻来覆去瞧着那帖,封口嵌了枚珍珠,字迹烫金,下个帖也这样浮夸,倒不是来请客,像是来炫富。

    老鹿略瞧一眼,浑身不适,便知是东海的手笔,八荒十洲,这一家子最招人烦。他道:“无形浮夸,最为致命。”

    萝卜好奇宝宝似的,“小小,浮夸是什么意思?”

    我拿手挡云茫,举着帖端详,老鹿抬蹄嘘了嘘,对着萝卜比了个噤声的势,把这奶娃娃带到旁边,嘀嘀咕咕的咬耳朵。

    帖上的字迹倒像是澜贞亲笔,她说,多年不见,十分惦念我这义妹,邀我去叙旧。我怔了怔,然后,缓缓忆起些往事

    女人心,海底针,况且是海里的女人。

    我将过去种种当做白海棠下,荼靡花从里的一场大梦,梦醒离散,不过是心上幻境罢了,梦醒,各自安好,我先忘为敬。

    我是忘了,不代表没发生,从前她那般所为,如今,她这波操作,让我颇有一种迷之不解之感。

    有些生热的纸真切的捏在手里这些年我刻意的忘掉那些伤心事,无非是想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原来这世上还有做了亏心事的,不盼着因果皆消,倒来提醒,莫忘了,当年我做过对你不起的事我无语到了极点,有些哑然发笑。

    澜贞着急,我知道,她被嘲笑老姑娘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刻下,莫不是她到了年岁,老年痴呆了?

    想了想,便悟了,她大概很想名正言顺的告诉我,她赢了。

    树下,老鹿舌根嚼的正欢,“千万离失恋的女人远一些,不在失恋中学乖,就在失恋中变态,你看她又哭又笑,我说什么来着,变态了……以她的脾气,这么久才变,出乎我的意料,本鹿,这些年也不容易……”

    我现场教学,比着老鹿的做作的老鹿脸,“萝卜,这就是浮夸。”

    把帖扔在了一边,当夜,劈柴生火烤薯,拿这纸帖渡火,烫金的火渡子烤出来的薯,确实格外可口些。

    老鹿怕烫,等薯凉。他问我到底去不去。我把薯剥了皮,挑在碗里,让萝卜自己吃,然后给自己剥,抽空答他的话。

    “下个帖子竟倒了好几手,没见过这般请人的。”

    老鹿一眼瞧出了其中猫腻,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

    “那孙子在东海放个屁我都能听见,他们自己不来,找了个马前卒,这帖子你不接,横竖没面子的不是他们,东海主动示好,你若接了不去,倒显得你小家子气。”

    这还真是马辣隔壁。

    老鹿:“咱们搬到极东,是为了给萝卜找爹,如今爹没着落,孙子倒是有了。”

    萝卜抬起头,吃了一脸,“爹孙子?在哪里?”

    老鹿:“在海里。”

    我:“”

    我不理这老鹿,舀着水清洗狐狸村的狼婆送的新鲜白菇,就着火堆继续烤来吃。老鹿脸上白了一阵,见我拿起一筐带泥的小青菜,脸色又绿了绿,捂着嘴,不适的呕了呕。

    “你有了?”我欣喜。

    “拿走,拿走,三百年了你是跟山上的菇有仇么?我忍你很久了,青菜蘑菇蘑菇青菜你简直就是在虐待老人和小孩。”

    “这是我的拿手菜。”

    老鹿:“我忽然觉得,你嫁不出去,也不能全怪对方。”

    萝卜吃饱了烤薯,打起了哈欠,进了屋。隔着窗,眼见的他抱着虎头枕,爬上了床,给自己盖好了被,入睡。

    老鹿在枇杷树下慵懒的一歪,道了句,“彭秋那小子前几天找我,说是有一户好人家,要给你保媒。”

    蓬莱的彭秋仙君,模样是个花白发,花白须,花白衣的老头,慈眉善目,到了老鹿嘴里,倒似成了个甫出茅庐的小子。彭秋仙人人品不错,圣君都找他保过媒,可见是块活招牌。

    这句话,冷不丁甚有些突然,我拨火的手一顿,“还有这好事?你不许瞒我,他是不是与那家结了仇。”

    老鹿眯了眼,“彭秋你还不清楚?妥妥的老好人,何况那家也说了,不嫌弃你有个儿子,所彭秋才揽了这事,”

    我很擅长抓重点,“你是说,是那家子主动找彭秋来说和?这也太意外了吧。”

    老鹿:“确实很意外,这意外确实发生了。”

    我默默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人是不是结仇了。”

    涂山的狐狸很能干架,从前不是没帮别人镇过场,那圣族与玄族打起来的时候,阿爹还被请去压阵。只不过,为了场架,要牺牲这么大,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老鹿起了个白眼,不想与我纠结这打打杀杀的话题,直截了当,“我替你回绝了。”

    “”

    那你说个屁。

    老鹿捕捉到我嫌弃的目光,白眼翻得更厉害了,“这叫矜持,懂不懂,圣人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哪个圣人。”

    他挺了挺胸膛。

    圣人你好,圣人你吃香菇我点点头,竖指赞道,“学到老,活到老。”

    老鹿颇为耐用,“你放心,我话里留了机锋,有十足的余地,用不了多久,他们只会更有诚意的来提亲,你一定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我折了株泛白的枇花,斜鬓,“到时候,劳烦你再帮我回绝一次。”

    老鹿一愣,急了,“矜持一回,是吊胃口,矜持两回,就倒胃口了,你这小白痴,真没悟性,你不为自己想,也为萝卜想想,找不到他亲爹,给他找个后爹也成啊?横竖都是爹,没区别。”

    我道:“我可以又当娘,又当爹。”

    老鹿一激动,险些让火星烫了手,“听你这意思,你不打算嫁人了?”

    我把菇翻了身,继续烤。

    老鹿幽幽一叹,“你么,有时候瞧着挺聪明,有时候却又傻的无话可说,外头说你养私孩子,竟也不分辨,倒教他们觉得默认了,风言风语传遍了八荒十洲。”

    “我不分辨自有我的道理。”

    “你想好好的护着萝卜,便不能轻易婚嫁,你爹娘着急催你,因那些流言,谁家愿意要你,也会无奈罢手。”

    我眨眨眼,“还是你懂我。”

    “记得那会子,这小子刚学会走路,缠着你问爹爹在哪儿,要去找他,惹得你伤心一场,他竟再也不问了,可他到底是个孩子,哪有不想爹娘的,昨儿个我还看见他坐在山坡上发呆,卖鱼的熊瞎子驮着小熊瞎子在坡下玩,又是打野草,又是编草毡,哎其乐融融他自己一个人玩了一会,我找去时,他躺在树下睡着了”

    “到了你面前,一个字也不提,可怜见的,不枉你疼他一场。”

    老鹿突然叹了叹,“我知道,他是个小拖油瓶,你带着他,在夫家眼里便是现成的话柄,你怕萝卜受委屈,大不了,你自己嫁过去,他留在极东,有空多回来看他几次,有我在,不会有谁欺负了他,你想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冤大头了。”

    “你可知这冤大头是谁他”

    我捏着树枝,不说话。

    “咚”的一声响,萝卜将睡醒,杵在门后,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小手抱着我缝的虎头枕,鼻那嵌了颗珍珠,是帖上扣下来的,旁边是倒了的木凳。

    老鹿张了张嘴,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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