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宁清寻与宁挽然同坐一辆马车时，第一次这么安静。
她没什么心情说话，宁挽然也没出声。
因为她正在听少女的心声：
“这就开始了？”
“刚刚结束宅斗，就开始宫斗了？”
“要是没有双生蛊，说不定宁挽然能带我躺赢呢！”
“唉……”
“真的好热呀。”
“也不知道凤一能不能溜进皇宫？”
“云明亓是不是云明亓？”
“……”
她的心思多到一路都没有停下来过。
有些话宁挽然能理解，有些却是她所听不懂的。
但她没有出声试探什么。
其实到了现在，宁挽然基本已经能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原本的“宁清寻”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原本的妹妹是打算杀了她的，她要对方做什么？
即便其中有齐阑作梗，她也无法原谅一个对她动手的人。
说是情感淡也好，报复心强也好，她所想要的感情，必定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杂质的。
不论是爱情，亲情，亦或者别的。
这也是她始终喊宁萧礼全名，没有透露出亲昵的原因。
早在回府那日，她就察觉到了宁萧礼的试探。
不可否认，他是对她这个亲姐姐有感情的，但在最初，他确实也怀了借她吸引齐阑注意力，好在暗中做些别的事的想法。
他对她帮助良多，她也出谋划策，帮到了他。
这样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只能谈得上“合作”，而非亲情。
到后来，宁挽然知道宁萧礼是真的认可了她，把她当亲姐姐了。
可……最初的芥蒂，想忘掉，是很难的。
宁挽然不介意别人怀着目的靠近她，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想做之事，她所介意的是，对方的目的，会不会伤到她。
在这点上，毫无疑问，不管宁清寻究竟是谁，想做什么，她都不会伤害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担忧、敬佩、崇拜、喜欢自己。
没有人会讨厌这样的人。
宁挽然静静听着少女说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那心声也消散在了风里。
两人下车，被迎进了皇宫的一处宫殿，这里已经站了不少女子，见她们进来，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复杂。
“宁姐姐，好久不见了。”
还是纪嫣末先上前，笑着道了一句。
上次皇帝对宁清寻的特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云明念掩饰不住的怨恨，她们也看在了眼里。
皇帝更在乎亲妹妹还是宁清寻？
皇帝喜怒无常，如今还喜欢宁清寻吗？她们与宁清寻交好，会不会被迁怒？
没人知道。
寥寥几人跟着上前，打了声招呼。
正在这时，一个宫女引着沐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看见宁清寻，脸色当即阴沉下去。
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宁清寻只当没看见沐瑶。
她如今不用遵循人设了，便也没有和这些贵女多说，只随意点了点头应付。
让她意外的是，盛瑜也走过来，唤了声：“宁二小姐。”
宁清寻对盛瑜的感觉还不错，便回了句：“盛小姐，好久不见。”
盛瑜的眸子扫过宁挽然，抿唇客套道：“是好久不见了。”
没有给她们多说话的时间，一个嬷嬷领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
嬷嬷穿着庄重，面色也沉沉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贵女们顿时静了声。
“各位小姐们，奴家也知道你们身份尊贵，但进了这皇宫中，至少在陛下赐名分以前，你们从前的身份都是不做数的！从今天起，由奴家来教导考核你们的礼仪，可有异议？”
谁敢有异议？
她们怕的不是这嬷嬷，而是她上面的皇帝。
嬷嬷环顾四周，点了点头，改了称呼：“既然小主们没有异议，以后便要遵循我的规矩，奴家姓古，小主们可以叫我古嬷嬷。”
古嬷嬷让贵女们站好，先挨个报了下名字。
宁清寻很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轮到她时，那嬷嬷的视线停留久了些，两个宫女也紧紧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的脸牢牢记住。
“……”她很想知道大反派究竟和她们说了什么？
待介绍完了，古嬷嬷面无表情道：“现在来检查一下各位小主这些时日来礼仪的进步。”
皇室是派了不少嬷嬷去教待选秀女的礼仪的——但宁清寻不在那个行列里。
她默默催眠自己：没事，选不上更好。
沐瑶是第一个上前的，她显然下了苦功夫，步伐轻盈又端庄，行动间，耳坠的晃动幅度小到可以不计，既有女儿家的娇美，也不失大方得体。
沐瑶走了一遍，得意的看着古嬷嬷，等着她的夸赞。
然而古嬷嬷却皱了眉：“步伐太小，迈不开腿吗？手放在哪呢？你自己觉得位置对吗？眼睛乱瞥什么？你是有眼疾吗？”
她批评起来，当真是毫不客气。
“……”沐瑶被她骂的一无是处，脸色变了又变：“你这老不死的懂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明天我就让陛下把你处死！”
“不劳小主为老奴的性命的担忧。”古嬷嬷也不是好惹的，“沐小主这礼仪当真是半点也没学会，既然陛下安排了老奴来监管小主们，老奴就要尽心尽力才是！”
说着，她眼中冷芒乍现：“去，教教沐小主礼仪！”
“是！”两个宫女福了下身，便走向沐瑶。
“你敢！”
沐瑶娇媚的脸上闪过几分慌张：“我可是沐家的千金！御史大夫的女儿！你这个刁奴，知道御史大夫是几品大官吗？你要是敢动我，你就死定了……”
她还没说完，两个宫女一人一边拉住她，毫不客气，“啪啪啪”，直接扇了几巴掌。
宫女的力道极大，收手后，沐瑶的脸已经肿了，嘴角充血，眼睛红的像是要吃人。
“小主也别怪老奴，这些惩戒方式都是陛下允许的。”古嬷嬷冷笑着。
“陛下”两个人让原本快气到发疯的沐瑶冷静了下来。
她攥紧手指，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是我做的不够好，嬷嬷教训的对。”
听见这话，古嬷嬷笑了笑，“小主知错就好，下次可别再犯了。”
“下一个。”
嬷嬷苍老的声音成了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