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城，那不是沈泠计划进攻的路线。
如果要去汾城找蛊王，那么就需要绕路进攻，这对于天启联盟来说是大大不利的！
前方的战场还在继续交战，沈泠听见这话，眼神未变，直直盯着于门，妖冶面容上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汾城，你确定？”
于门想说自己没有骗人，但是他对上少年那双眸子，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看透了般，心里的恐慌不断扩大，致使他说不出话来。
“蛊王是什么？”宁清寻问。
于门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般，连忙道：
“神女，蛊王是一种虫子！它从小就被喂食各种毒虫长大，拥有万物无可比拟的毒性！要是被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起来：
“我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将它密封在汾城地下，没有带到战场上来！”
“地下？”
战场的厮杀声中，神女的声音淡淡，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蛊虫只会寄生在人体内。”
于门瞳孔骤缩。
宁清寻只是想到齐阑的情况，随口试探而已，但是看见他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所说的情况是真的。
沈泠早就知道这件事，他的剑只稍微动了一下，于门立刻崩溃大叫道：
“是！蛊王是在我的体内，但你们不能杀我！如果蛊王死了，这些士兵就会彻底失控！”
“还有更多的士兵在尧楚国内，所有人都饮下了这种蛊！到时候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你们对付不了的！”
“不管是尧楚，还是天启，都会完蛋！”
“你们可要想好了！”
于门的声音在战场上传出很远。
但他面前的黑衣帝王却平静，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根本不在乎。
如果他露出愤怒的神情，威胁于门，于门反而会安心些。
可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于门宛若掉入了深渊，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可能要死了。
视线触及到白衣神女，于门就更加绝望了。
天启的帝王，看起来不是会被威胁的人，他不在乎，不在乎尧楚士兵的死活，不在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而如果尧楚士兵侵犯了天启，神女就会出手干预，恢复他们的神智——于门忽然感觉自己有点可笑。
他自以为可以保住性命的话，对于对方没有一点威慑力。
于门脸色灰暗，慢慢低头，准备迎接死亡。
可预料之中的场景却久久没有出现。
他屏住呼吸，听着最后的审判。
“杀了吗？”帝王问。
刚刚投降的尧楚士兵紧张起来。
“不，”神女回道：“留下吧，他对天启有用。”
“谨遵神旨。”帝王道。
于门怔了一下。
他……活下来了？
神女不杀他？
宁清寻收起剑，于门感到禁锢在身上的力量终于消失了，他喜极而泣，跪在地上，不管身上的伤口，疯狂磕头道：“谢谢神女不杀之恩！谢谢神女不杀之恩！我日后定为天启赴汤蹈火！我一定会帮助天启拿下尧楚的！”
杏眸温润，宁清寻轻轻道：“嗯。”
实际上，她根本不在乎于门的话是不是真心，就算是真心，她也不会对这个人有丝毫好感。
留下他的命，不过是沈泠说有用罢了。
宁清寻垂眸，鼻尖血腥味环绕，她却没有什么感觉了。
这些天在战场上，这种味道就没有断过，她也从一开始看见一地断肢尸体想吐，到现在有人头滚到她面前，都可以面不改色了。
战争，真的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
“神女不杀你，你总归展现自己的价值。”沈泠回眸，望着前方的战场，“于门，让他们停下，反攻尧楚。”
“……”已经成了血人的于门，疼的表情抽搐，闻言，嘴唇抖动，半晌，道：“于门听令。”
他望着神女状若慈悲的眼神，和帝王拂动的黑衣，恍惚间，有种两人早就如此打算的感觉。
……
尧楚一夜间，连失五城。
这个消息传到了尧楚都城，让本就患病的老皇帝气急攻心，直接在早朝上吐出一口血来，而后便陷入昏迷。
几位皇子皆是担忧甚深。
大皇子送了人参，在皇帝床边伺候了一整天。晚上，他走进皇后的宫殿中，女人含笑看他：“我儿，机会来了。”
大皇子不可置否：“只怕没过几天，母后你就要做太后了。”
二皇子哭的眼睛都红了，出了皇帝寝宫后，召来心腹：“告诉母妃，千家该行动了。”
千家，是他母妃的家族，在尧楚的势力足以媲美王公贵族。
四皇子张贴医贴，要以重金聘请名医来为父皇治疗。回到房间后，一众幕僚眼神激动：“殿下，这是大好良机啊！”
四皇子笑：“诸位，成败在此一回了！”
幕僚散去后，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书房中，手中拿着皇宫布防图，仔细看着。
许久，四皇子放下图纸，夜已深，他忽然叹了一句：“希望不要叫你失望才好。”
四皇子不近女色，母妃平凡，没有野心，就算有人听到这话，也不会知道他说的是谁。
而事实上，真相也确实是所有人都不可能猜得到的。
因为他话中之人，是天启的帝王——沈泠。
一个看上去和他毫无交集，甚至可以算得上敌人的人！
人们惊奇平庸普通的四皇子突然开窍，一步步变成朝臣眼中最适合下任皇帝的人选，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人所赐。
如果没有那个人，四皇子早已死去，就算侥幸没死，也不过是众多皇子中活在最底层、谁都可以欺辱的存在而已。
沈泠是四皇子人生中最大的转机。
他救了他，教他谋略，指导他，给他前进的方向，让他从人人可欺的小可怜，变成了如今最有希望夺嫡的四皇子。
四皇子从心底感激沈泠。
即便沈泠救他，是怀有目的，是想利用他，四皇子也很感激。
他心甘情愿被利用。
——没有沈泠，就没有现在的他。
他的人生，是因为那个少年而改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