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亭没想到一大早就看到了路总编，吓了一跳：“路总编，你几时来的？”
“我夜里刚下飞机，就让小靳派人把我送过来了。”路总编一点废话都没说，直入正题，“你的加强题型，为什么没有解题过程？”
“解题过程？”方新亭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过程？每个人的解题思路都不一样，只要能求证出正确答案就可以。”
数学和语文不一样，只需要在公式上求证出结果，而不太在乎过程。
所以，一道题，可以有许多种解法。
所谓殊途同归，便是这个道理。
方新亭把路总编让到办公室里，把自己写题时的草稿拿给路总编看。
路总编一页一页的看，越看越喜欢：“以后你再给我寄题，连同草稿和解题过程要一起寄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路总编把题看完，发现方新亭已不在办公室，可能去上课了。
看了好大一会题，脖子有些僵硬，路总编站起身活动一下身子骨，刚一伸懒腰，目光便被文件柜吸引。
文件柜里放着很多试卷。
试卷的摆放富含一定的规律，比如顾向远的试卷下面永远是谢雨，谢雨下面永远是何美凤……
所有的试卷都用订书机订好，一摞一摞摆放在一起，分门别类。
每摞试卷上都有手写的一张纸，表明这是哪年哪月哪天出的试题，学生的得分情况。
简直是强迫症福音。
路总编一张一张地看下去，能从这些试卷上看出一个学生是如何进步的。
正看着试卷，电话突然响起，把路总编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接起：“喂，哪位？”
电话对面愣了一下：“打错电话了？这不是新亭的电话吗？”
“是方新亭的电话，我在他办公室里。”路总编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蹙眉想了想，“是陆教授吗？”
自从陆嘉曦在数学年会上出名之后，大家都称他为教授。
此时，陆嘉曦也听出了路总编的声音：“是路总编吧？您怎么去中南省了？”
“我来找新亭，为了加强题型册的事情……陆教授，听说你要去大学教书了，恭喜。”路总编的消息很灵通，笑着恭喜。
陆嘉曦没想到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大学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中专毕业，害怕教不了大学生。”
“数学是你的强项……我前些日子和国外的同僚通电话，你现在数学界排名在世界第一百名。你怎么教不得那些大学生？”
路总编侃侃而谈，听得陆嘉曦连连点头，觉得路总编说得都对。
就连时间都过去三分钟了，陆嘉曦还没想起来挂电话。
直到传达室的老头敲窗户，他才惊觉：“快五分钟了，我得挂了，你和新亭说一声，让他给我回电话。”
看了看时间，肉疼至极：“怎么说了十块钱的话？”
传达室老头也替他肉疼：“陆教授，你悠着点啊，电话费很贵的。”
陆嘉曦拿出十块钱递给老头，长吁短叹的回了教学楼。
心里却在想着路总编的话。
去大学教书，以后就有研究奖金和课题奖金。
大学里的书籍更多，他可以充实自己。
就是……
以后要和老婆常年分居两地了。
他也舍不得女儿。
清华？
去清华教书！
陆嘉曦长长的吸了口气，把腰挺直。
方新亭下课回来，听到路总编转述陆嘉曦的话，笑了：“去清华数学系？真好！”
路总编又提起钱的事，“听说你给他两回钱？”
“是，我和他成立一个数学小组。学生放暑假和寒假的时候，想去他那里学习数学。”方新亭如实回答。
路总编笑着指了指方新亭：“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呀！就是看到他清贫，不忍心。”
“不过，以后就好了！他去了大学，可以成立自己的课题研究小组，也可以拿到各项奖金。”路总编说到这里，突然挑眉看向方新亭：
“新亭，你真不考虑回首都吗？你喜欢教书，你关大姐的学校，也在招教师。我打个招呼，你就能进校做教师……”
方新亭笑着摇了摇头：“不回！”
路总编想起杨教授在得知方新亭被邀请参加数学年会的时候匆匆回京，连数学年会都不参加，又把所有的话全部咽回腹中：“也好。”
他说起稿费，“你的稿费就快要发出来了，过几天注意接收一下。”
“这次的稿费，不仅有加印的真题册，还有加强题型以及语文真题册……”
路总编笑了起来：“颇为不菲！我都想打劫你了。”
方新亭却是想起他办公室里试卷丢失的事情：“路总编，和你说个稀罕事，我学生的试卷被偷了，就是这一卷。”
方新亭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学生们前几天做的模拟试卷。
路总编半晌无语：“偷试卷？”
“我一开始怀疑是盗版商偷的，毕竟现在有很多人盗版我的真题册。可直到现在也没见流传开来……我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
方新亭说着，摇了摇头。
……
“做出来了吗？”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孔渊渟和孔墨妙那满头大汗的样子，就觉得心情舒畅。
你们不是想转学去常青县一中吗？
现在连我出的题都做不出来，还想转学？
孔渊渟和妹妹孔墨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俩人站起来：“老师，这道题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那就好好听课！”王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解题过程，“我现在写过程，你们抄写！这道题，我只讲这么一次。”
看到王老师开始写过程，下面所有的学生都奋笔疾书。
胡校长把书法协会的孔理事请到班级外，神色和声音里都带着骄傲：“渊渟和墨妙最近几天做不出来王老师出的题！”
“做不出来？”孔理事名叫孔景鸾，是个长身玉立的中年人，长相儒雅，哪怕一身军绿色的大衣也无法掩盖他的光彩。
他侧眸，眉微微皱着。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考试完毕后，他就准备把一双儿女转到方新亭的班中。
但现在……
王老师的教学力度突然追赶上去。
甚至还有赶超方新亭之势。
到底要不要转学？
孔景鸾陷入了沉思中。
胡校长笑了笑：“我们王老师没出过真题册，并不代表他的教学差！”
“做家长的，不就是希望学生们的成绩越来越好，将来能考入心仪的大学吗？”
“孔渊渟已经被省工大预定保送了，墨妙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大学有望。”
“何必再折腾？”
“常青县一中也仅仅只是方新亭一个人厉害，其他科目，一塌糊涂。”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一个省里过去的别的学校不肯要的蒋老师，而我们的英语老师，可是特级教师！在学校已任教三年英语，孔渊渟和孔墨妙的英语也是一直由他教的。”
“去了一中，只能提高数学……其他课的成绩下降，得不偿失。”
“明年高考，英语强势进入主科。如果去了常青县，连个好的英语老师也没有。”
“数学再好，难道还能考120分的满分成绩吗？为了数学，其他六门主科全部都不学了？”
胡校长笑了笑。
“我真的很担心两个孩子到了常青县一中后被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