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遇说的这句交白卷，蔡老师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裂开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抓着李遇的肩膀：“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李遇抽噎了一下，泪水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老师，对不起。”
看到李遇的泪水和道歉，蔡老师心中浮起不祥之兆。
难道，李遇真交了白卷？
一想到寄予厚望的学生竟然敢交白卷，蔡老师胸中浮起万丈怒火：
“我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放学后主动给你开小灶，教你做题，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蔡老师瞪着李遇，眼中全是怒火：“你就用白卷回报我？”
李遇交了白卷，自己本来已经很难受了，听到蔡老师这样说他，极力想替自己辩解。
一张嘴，感觉到一阵恶心，哇哇地吐了起来。
蔡老师朝后退了几步，再看向李遇时，眼中已没有了对尖子生的喜爱，取而代之的是厌恶。
皱了皱眉，去看另一个学生。
这个学生是班级第二，他也寄予厚望的。
学生躲闪着蔡老师的目光，根本不敢看他，声如蚊蚋：“蔡老师，对，对不起……我，我也交的白卷……”
高考的数学题，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蔡老师讲过，根本就不会做。
他连题都看不明白，谈何解题？
听到这句我也交的白卷。
蔡老师的身子晃了一晃，艰难的喘出一口气：“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你们是不是故意用交白卷气我呢？”
他又去看其他的学生。
其他的学生也在躲闪着他的目光。
“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交白卷？”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要这样惩罚我？”
“你们知道学生交白卷对于老师来说是多大的惩罚吗？这关系到我的工资，我的奖金。”
蔡老师吼着，觉得心里有气出不来，想打人想骂人。
“如果你们是我的孩子，我今天一定会揍死你们！”
骂完，蔡老师转身离开，不想管这些学生了。
校门前有很多人，有学生有家长也有任教老师。
大家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听学生讲着考场里的事情。
很多老师脸色煞白，口里喃喃：“怎么会扣分？今年的高考试卷竟然会扣分？”
学生哭着，向老师道歉：“老师，对不起！我只做出来一道题。”
“没关系，没关系！”老师们安慰着学生，“是出题的人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和你们没关系。”
蔡老师经过好几堆人群，听到学生们的哭泣声，也听到了老师们的叹息声和安慰学生的声音。
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约约知道一件事情：今年的高考数学试卷竟然会扣分？
“怎么会扣分呢？高考命题组的人疯了吗？”蔡老师回头想去安慰自己的学生，可他身为老师的高傲，令他无法转身。
算了！这次高考过后，他和这些学生多半也是无缘了。
没必要再在他们身上倾注心血了。
等他轮回到高一教书的时候，再挑选尖子生吧。
蔡老师这样想着，朝人群外挤去。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声轻笑在这满堂的哭泣声中显得如此的难得可贵，又是如此的刺耳。
蔡老师忍不住转过头，寻找笑声发出的地方。
方新亭正面带笑容的看着常青县一中的高三学生们：
“我听到你们复述出来的题，感觉挺难的！所以不管你们得了多少分，都没有关系，不要紧张不要难过。”
“我们还有下午的考试！数学失分了不要紧，在其他科目上把这些分数夺回来。”
下午要考政治和生物，考试间隙只有半个小时，不允许离开考点。
方新亭不希望这些学生总是把情绪放到数学卷子上面，这样很容易影响到下午的考试。
历史已经证明过了。
虽然今年的高考数学卷子很难，但今年的录取分数也下降了。
依旧录取了那么多人，并没有少录取。
所以只要总分达到录取分数，还是有上大学的机会。
方新亭这样劝他们，学生们的心都放回肚里。
吴靖月嘟起嘴：“方老师，不是我们不想做，实在是太难了，第八题我连演算都没演算出来。”
听吴靖月复述完第八道大题，方新亭笑了一下：“可以用数学归纳法进行证明，先证明不等式，然后再用反证法。”
数学归纳法常常用来证明一个与自然数集n*相关的性质。
其步骤为：设p(n)是关于自然数n的命题，若第一题奠基，验证p(n)在n=1时成立；用第二题递推，证明在归纳假设在p(k)成立下推出p(k+1)成立，则p(n)对一切自然数n都成立。
根据条件适时应用反证法。
没想到方新亭一听题目，立刻就说出了要用什么公式去证明。
所有的学生都睁大眼睛。
就连其他学校的学生何老师也走过来，静静地听方新亭讲题。
说完第八道大题，方新亭又开始解说附加题：“附加题是考查导数概念、微分法和利用导数概念的物理意义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很可惜，你们没人能做出来！”
这道附加题出来之后，可以称得上震惊四海。
直到命题组出来说明，大家才知道。
原来这道题，是大学为了挑选数学尖子生而设立的。
只要思路能跟上，哪怕就是错了也无所谓。
大学会从做了附加题的学生中间挑选尖子生进行辅导，实际相当于提前招生，免试入学。
只可惜，学生们都被前面的题给吓到了，没有一个人做。
1984年的高考其实也有高分的，当年数学最高分是118分，只失了两分。
从最高分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活题思路，其实早就有学校掌握，并且教授给了学生。
1984年的高考数学卷，也成为了以后奥数的范本。
试卷第六大题第2小题、第七大题和第八大题常被以后竞赛命题者作为范题参考。
蔡老师站在人群外听了半天，拳头攥得紧紧。
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题？
高考命题组的人是傻了吗？
方新亭怎么可能会解题？
怎么可能会解题解得这么快？
就在蔡老师的念叨中，荥州七中的贺放挤入人群，拿着默写出来的卷子，声音十分恭敬：
“方老师您好，我的学生刚把卷子全部默写出来了……能不能请你填上正确答案？”
“你的学生很不错，这么快就把题给默写出来了？我学校的学生还在伤感中呢。”
方新亭先是夸赞了一番贺放的学生，然后开始看题。
果然和记忆宫殿中的84年题目完全一样。
他拿起蓝黑钢笔，开始快速填写答案。
他的速度如此快，几乎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用蓝黑钢笔写完，又拿出红色钢笔写解题思路。
所有的学生和老师看着方新亭在写题，眼睛瞪得大大的。
学生们在考场中的泪水、看到试卷时的绝望，和现在方新亭写题时的镇定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当代大学生的风采吗？”几个中专大专毕业的老师，心服口服。
“我要去深造！我要去大学深造！”看着方新亭飞快的填写答案，连演算过程都没有，贺放如醉如痴。
“我以后，也要像方老师这样，下笔如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