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亭和简思齐并不知道黄砚香在鹏城搞了好大一件事情。
难得周日，他和简思齐清理地下室。
农村的地下室又脏又乱，就是个土地窖，平时放些夏天的瓜果。
“过几天，把咱们的院子推了，盖成两层小楼。”简思齐从地下室里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把简洪亮和两个大舅哥叫过来讨论一下，定了房子的样式，方新亭就撒手不管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内楼梯，不能做外楼梯！屋子里要有卫生间，我不想大半夜跑到院子里。”这是方新亭所提的唯一要求。
又忙着一会，他抱着小意凝在村子里转圈。
培训班后面的四层楼已经盖好，县教育局给简洪亮找的盖家属区的活也已经完成。
简洪亮的工程队有空闲，村里很多人家都在趁着这个机会翻新住宅。
见到方新亭，很多人打招呼。
张大娘走过来捏了捏小意凝的手：“凝凝，喊奶奶。”
小意凝甜甜地开口：“耐耐。”
“欸。”张大娘欢喜的应了一声，拿出一块奶糖塞给小意凝，又也给小空塞了一块。
小空吱吱叫了两声，算是道谢了。
“你们也要盖房子？”方新亭转头看到张大娘家也在整理院子，笑着问了句。
“嗯，要盖，盖个平房，上面能晒玉米啥的。”张大娘真心实意的感谢方新亭：
“这一两年，全凭着你们家，咱们村有了好日子过。村里的人多多少少攒了些钱，这才盖得起房子。”
盖房子的事，原本只是左晴一家想趁着简思齐盖厂房和四层小楼的时候买便宜砖。
后来有几家知道了，也过来托简思齐买砖。
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一起买砖。
结果就变成整个村子一起翻新住宅。
又和张大娘聊了几句，方新亭抱着小意凝继续向前走。
左晴拉着一车东西走过来，在经过方新亭的时候，喊住方新亭：
“那个，小航他大伯，我找你有点事。”
没想到左晴会喊住他，方新亭有些意外：“有事吗？”
“是小航的事！”左晴垂着头，也不看方新亭，自顾自的说，“小航明年要上一年级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是上镇小学，还是去县里上学。”
杏花岭属于城关镇。
左晴所说的镇小学，就是城关镇小学。
方新亭想了一想，很是认真地回答：“如果我是你，我就去城关镇。一来是离家近，走十几分钟就到。二来是城关镇的教学质量也是不错的。”
“可是，都说县里的小学，比城关镇要好。”左晴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会想去上城关镇上学，一会又想去县里。
“县里只招收城镇户口，如果想要去县里的小学报名，要学习成绩特别好，通过他们的尖子生考试他们才肯收。”
方新亭耐心的解释，“先去城关镇上小学，学习基础的知识。将来若是学习成绩好了，可以去一中上中学。”
“啊？”听到最后这句，左晴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你肯让他去一中上学？”
方新亭笑了笑，“常青县一中是完全中学，有初中也有高中！只要学习成绩好，能报考得上，就可以去上。”
左晴没在方新亭眼里看到不耐烦，也没看到轻视，轻轻吁了口气。
她垂下头：“我知道了，谢谢。”
方新亭颌首，拉着小意凝的手：“和婶婶说拜拜。”
小意凝就开开心心的挥着手，“叭叭。”
左晴低头推起板车，往家里走去。
方新亭抱着小意凝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和小意凝说话：“这是柳树，来，跟着爸爸读，柳树。”
“求……秀……”小意凝很努力的学了半天，两个字没一个学对的。
方新亭就哈哈大笑：“没关系，我们继续学，总会学会的。”
左晴不禁转过头，看着方新亭的背影。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安祥，仿佛没有什么改变。
好像，他从始到终都没有什么改变……
左晴词汇匮乏，描述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回到家，离老远就听到军属李大娘和小航的说话声音。
“……你不能唬奶奶，这真是种地的种字吗？”
“是真的，真是种字！”
“一个禾一个口，你告诉奶奶，你这个一竖，为啥在口字的右边？”
“……田种上了，锄头就没用了，当然要移到一边……”
左晴一脚踹开院门：“你说啥？”
“哇，啊……”方航没想到左晴回来了，吓得脸一呆，“妈，我和奶奶说着玩，我马上改，马上改。”
他拿起橡皮擦，赶紧把‘和|’字擦掉，又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个种字。
左晴过去，看到一竖在口的中间，哼了声：“以后再敢糊弄你奶奶，我就揍你。”
“奶奶……”方航冲着李大娘眨眼。
李大娘咳了一声：“车上装的是啥？”
“是一些纺纱的管子，被勾子勾的全是沟子，我拿砂布打磨一下。”
左晴把板车推进来，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方航，“给我坐下好好写字。”
方航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乖乖写字。
李大娘走过去要帮忙，被左晴拒绝：“你歇着！我自己能行。”
她把板车上的一大包塑料管拖下来，吃力地放到屋檐下面。
进屋找到锉子和砂布开始一个个打磨起管子。
“咋勾这么多沟？这些人也不知道爱惜。”虽然左晴不让李大娘帮忙，李大娘还是走过去，在左晴身边坐下。
“不是自己的东西，当然不爱惜。”左晴先拿着锉子在塑料管上使劲锉几下，然后又用砂布打磨。
李大娘说起左晴的娘家大嫂，“你大嫂早上来找你。”
左晴冷笑一声：“以后看到他们家来人，你只管关了院门。”
李大娘犹豫了一下，“她说，你爸妈是小航的亲姥姥姥爷，你不能霸着小航不让他姥爷见。”
左晴一听到李大娘这样说，顿时怒了，“当初方觉民一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去求他们时，他们怎么说的？不是一盆水把我泼出来了吗？”
“这会想当小航的姥爷了？不就是想着我的钱，想让我把钱拿出来给他们盖房子？”
“做梦！”
左晴低骂了一句，眼神渐渐阴冷下来：“我现在去找他们！”
她在院子里找了找，拎着一个斧子往外走。
“啊？晴，你去哪？晴啊，你拎着斧子干啥去？”李大娘见状，急忙拄着拐杖往外追。
等她追到门口时，左晴已经跑远了。
“我去给老左家修修门！”左晴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也是我这个当闺女的一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