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立刻顺着润夏的视线转头看过去,那是屋顶的一角,结着一层蛛网,满是灰尘,显然是房间空了许久,没有人气导致的--
“!”
梦梦在进房前就打量过屋里的情况,那时候,绝对没有这层蛛网--
梦梦连忙向周围看去,发现眼前的客房像是被褪下了一层皮,整洁舒适的房间眨眼之内变得森冷破败,架着洁白帐子和铺着干净被褥的床塌卸下了伪装,那是又脏又破,发黑发霉的帐被。
门窗破烂,而那些装饰的瓷器似乎成了一些动物的栖身之处,忽然窜出一只肥硕的老鼠,直向着床榻方向过去。
梦梦这才看清,原来那块烂被絮里还藏着一窝鼠崽,吱吱作响。
眼前场景转化太快,梦梦是因为润夏的异样而有了一丝准备。
可那些个小弟子们却是被吓坏了,一个个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双目圆睁,把惊叫声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梦梦低头看向南柯,形貌昳丽的小少年并没有像其他弟子一般满脸惊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很平静,不知是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根本就不在意着房间之中的突然转换。
润夏在屋内场景转变之后,立刻走到窗边,而后,她回头看向梦梦,对着她向窗外指了指。
梦梦向着窗子的方向走了两步,袖口就被人拉住了,梦梦回头看过去,南柯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小少年却是抿了抿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上了一丝水光,显得有些可怜。
这是南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梦梦不至于冷漠无情地将人撇开,她默许南柯拉着自己的袖口,她直接牵住南柯的手,带着他一起向窗边走去。
原本热闹的人群,不知什么时候彻底散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上一刻明明是灯火辉煌,现在却是一幅完全灰暗破败的场景。
晚风阴冷,房屋塌烂,整个酆都都被暗夜笼罩,即使看得不真切,也依旧能感觉到街市上阴森破败的气息。
梦梦也知道了润夏为什么会让她看窗外了。
着酆都之中的幻境已经被撤下,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才是真实的酆都,才是有着厉鬼存在的鬼城。
这不仅仅是梦梦第一次看到,这也是润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
梦梦看向润夏,无声地问她下一步的打算。
润夏看了一眼还有些发颤的小弟子们,决定现在客栈内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梦梦点点头,本来应该是分开行动,但是,为了照顾队伍中的小弟子,一行人还是一起走出了屋子,挨个去探查房间中“人”。
现在倒是很庆幸当初选择了这家比较清冷的客栈,客人少,他们也不需要见太多“人”的模样
当扑了几间空房后,他们终于在一间客房里看到了客“人”。
还未靠近,梦梦就听见了老鼠的吱吱声,靠近些才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的胸口处趴着好几只油光发亮的肥鼠。
这些老鼠的体型比梦梦在房间里见到的还要大,一点点地啃食着男人的皮肉,中间被掏空后更是直接钻了进去,没入体内,继续窸窸窣窣地啃食着。
即使梦梦一行人靠近,那些吃得正欢的肥鼠却是没有害怕逃躲的打算,反而一双小而亮的鼠目对着他们打量一番,后来似是觉得不太容易成为食物,又继续专心致志地啃咬着床上的男“人”。
被啃食的男“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是睡死了,毫无知觉,连胸膛都没有呼吸的起伏。
梦梦观察过一阵后才确定,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呼吸,真的只是一个不会动的死人。
而皮肉之下偶尔的突起窜动,那是钻进去的老鼠在作怪。
润夏拍了拍梦梦的肩膀,示意先出去。
梦梦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小弟子们,点点头。
南柯牵着梦梦的袖口,倒是没感觉他的惊恐颤抖,直到出了房间,腐肉的烂臭味与吱吱的啃食声似乎无法被隔绝,那一幕的冲击性太大,让人难以消化。
润夏过了一会儿才打着手势,问有些发颤的小弟子们,是要继续看看其他房间,还是停在原地等天亮。
梦梦也是低头看南柯,无声地询问他的意见。
南柯倒是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惊恐,反而紧紧攥着她的袖口,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梦梦,眸光澄澈,意思很明显,是要跟着她。
似是因为南柯的表态,又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般胆小的模样有辱云顶门的头衔,一众弟子咬了咬牙,还是选择继续。
润夏点点头,但还是提醒了一句,若是实在承受不住,可以提出来。
众弟子也握着拳,下定决心后反而没有最初的惊恐,抖得也不再那么厉害,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接下来的场景大多相似,躺在床上的“人”都被啃食得残缺。
最后,当梦梦推开老板娘的房门时,还未走近便是发酸腐败的臭味与密密麻麻,咯吱咯吱的撕咬啃食的声音。
老板娘露出了森森的头骨,里面还匍匐着一只长着灰毛的肉团,爪子扒拉着,将骨缝中的残渣肉末一点点地吃干净。
老板娘的那张脸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腐肉外翻,唯有一头枯燥无光的乱发没让那些肉食老鼠感兴趣。
客栈之中的“人”已经被他们全部看过一遍,情况情况相仿。
梦梦与润夏互相通了个眼神,打算从房间里退出去,刚要动作却发现啃食得正欢的肥鼠们忽然没了动静,或是肚皮外翻,一动不动,或是缩成一团,没了生机。
而后,梦梦看着原本躺在床上,没了呼吸,宛若死人的老板娘慢慢坐起了身,乱糟糟的头发垂在肩头,脑袋微晃,那趴在头骨中的灰毛肉球顺势滚落下来,被一只隐约可见白骨的手一把抓住,而后塞进了脸上的某个位置。
下颚骨微动,口齿咬合,咀嚼,并未封闭的口腔唇齿间渗漏出了黏腻的液体,带着隐约的猩红与肉渣。
“咕噜”一声响,那只肥硕的灰鼠带着皮毛被整个地吞咽下去。
老板娘的胸口肚和皮也已经被咬烂了,旁人能够隐约看到那混着粘液,烂做一团的鼠肉的下坠轨迹。
老板娘像是饥荒中的难民,将自己肚子里的老鼠全部扒拉出来后,又把床边散落着的肥美肉鼠拢到一起,一把一把地抓起来,一下一下地往嘴里塞。
老板娘的动作有些急促,似是这些老鼠的体型过于肥硕,不好一口吞咽,为了增加效率,于是两手用力,拉着爪子,连着皮毛,硬生生地将这些肉鼠撕扯得适合一口塞的大小,节奏紧促地吞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