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做不到南柯那般纯粹,但是现在,她面对他,少了很多算计。
南柯对于梦梦的态度很敏感,甚至,比梦梦以为的更为敏感。
在梦梦态度转变后,南柯便捕捉到了。
以往,南柯即使待在梦梦身边,也会保持一段距离,并不远,但是,还是有距离。
梦梦不希望南柯离她太近,南柯知道,所以一直把握着分寸。
有一次,南柯如往常一样坐在梦梦身边,他们之间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这个距离是曾经的南柯不敢逾越的鸿沟。
但是这一次,南柯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底气。
他悄悄地侧头看她的表情,他悄咪咪地,龟速般地,一点点地,故作镇定地靠近,若无其事又克制不住地蹭到了梦梦身边。
南柯一点点缩短了这一小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然后,慢慢地,他又小心,又期待地,轻轻地,小小颤抖地,用脑袋碰了碰她的肩膀。
这个过程中,若是梦梦有了轻微的,无声的拒绝的动作,南柯绝对会立刻停下来。
但是,梦梦没什么反应,她似乎没有看到南柯的小动作,她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梦梦在无声地纵容,纵容这个小心翼翼的少年。
也是在梦梦的纵容之下,在南柯鼓起勇气靠近之后,这个极其容易满足的少年才渐渐大胆起来。
他总是喜欢依偎着她,哪怕她没怎么和他说话,哪怕她没有多看他,他还是会自个儿高兴。
看着这样的南柯,梦梦会想起上一世在云顶门时的南柯。
那时的她心疼他,也纵容他。
那时的他会让她头疼,也会让她动手给予一记铁拳。
那时的南柯是鲜明的,是充满朝气的,是闪耀着生命力的。
那样的南柯,梦梦又一次见到了,就在眼前。
这个少年在被她冷漠以待后还是愿意相信她,愿意对她袒露自己的柔软。
这样的南柯让梦梦有些恍惚。
为什么上一世的他在成为魔族魔尊后,变化那样大?
梦梦不知道原因,她也找不到答案。
梦梦告诉自己不去想上一世,她告诉自己,她和南柯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会在最后的时间里,补上这一世对南柯的亏欠。
这样,就够了,就两清了······
南柯并没有梦梦那样多的心思,他对师尊的依恋,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但是,南柯从来不会将这样真挚又沉重的情感坦白地说出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能够陪在师尊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有一次,梦梦注意到了长笛竹绿。
以前,梦梦不曾留意过,原来竹绿也是很有灵气的。
并不是粗心大意,只是,竹绿是和猗赫一同出现的,就像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弟弟和一个沉稳懂事的哥哥,猗赫总是存在感满满,而竹绿就显得没那么起眼了
梦梦每次拿到竹绿时,手中的玉笛都是暖暖的,而这次,她还发现这支玉笛表面若有若无的一层绯色光晕。
这种淡薄又美丽的光晕使得这支玉笛愈发温润,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贵气。
梦梦忽然想起来,玉笛竹绿并不是一支普通的笛子······
“师尊,你这样仔细打量竹绿,它害羞了”
少年熟练地从后面突袭,一把抱住梦梦的脖子,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说。
梦梦侧头看了南柯一眼,一下子撞进那双盛满笑意的漂亮眸子里,她顿了顿,没有推开他的亲近,只是移开了目光,配合地问道
“为什么害羞?”
“与师尊亲近,自然会害羞”
南柯回答得理所当然,他的语调中带着欢快,他开口道
“就像师尊抱我,我也会害羞。”
“······”
南柯这个比喻,让梦梦一时接不上话,她低头重新打量着手中的玉笛。
竹绿看上去是弱势无害的,就像南柯一样······
这个想法刚出,梦梦离开停止思考。
她放空思绪,将刚冒芽的想法生生掐断了。
“师尊在想什么?”
在梦梦的纵容之下,这个少年是真的大胆了,他看着师尊久久不语,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师尊的脸。戳没两下,又改戳为摸,悄悄地用指尖摸了摸师尊的脸。
师尊的脸有点冷。
“没什么”
梦梦回过神来,抬手,抓住在自己脸上搞小动作的手,而那只手的主人也很配合,被抓住后一动不动,就这么被梦梦握着。
被梦梦握住手后,南柯毫不挣扎,还蹬鼻子上脸地直接趴在了梦梦的肩膀上。
梦梦将竹绿塞到南柯的手里,然后开始赶人
“吹一曲吧”
“好”
梦梦的提议,南柯从来都不会拒绝。
只见这个形貌昳丽的少年立刻站直身子,有模有样地开始吹笛子,那模样像极了过年时被家长点名表演才艺的小孩儿。
只是,这个小孩儿是自愿的。
南柯的笛子吹得很好,梦梦在上一世就知道了。
而这一世,梦梦来到南柯这儿之后才第一次听他吹笛子,是一如既往的好。
南柯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而且,机缘也很好,真的很让人羡慕。
梦梦坐在桌边,南柯站在桌边。
她微撑着脸看着手中茶杯里的茶水,而他则注视着她,吹奏着她喜欢的曲子。
南柯吹出的笛音有一种莫名的,抚慰人心的力量,能让人放松。
上一世的梦梦这样觉得,这一世的梦梦也这样觉得。
她忽然想起了她上一世的结局,忽然想起了属于她这个炮灰应有的结局。
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他们都没有错。
梦梦知道自己会被仙门讨伐,她会伏法,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错,她知道自己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
同样的,对于讨伐自己的那些仙门正道,他们也没有错,因为他们是仙门,是站在魔族对立面的仙门,这是约定俗成的,没有人能轻易更改。
或许,其中夹杂了牵扯不清的利益,但是,这也是她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她当时,不应该回云顶门。
不过,是谁对,又是谁错呢?
这哪能说得清,立场不同,角度不同,判断不同,对错,自然也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