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能梦见末日之景,就像这景象原本就留存于记忆。
大地在可怕的□□声中断裂,破碎,就像嶙峋的断骨直刺苍穹。灼热的岩浆自裂隙间喷涌,仿佛世界本身的脉管撕裂暴露。天是红色的,风暴肆虐,地也是红色的,烈焰狂舞,随处是一片令人震慑的恐怖。
除了猛烈的火,水也变得凶残。它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可爱,潺潺流淌,泉声叮咚,而是成了一张磅礴无边的大口,贪婪地吞噬着陆地。水与火交接之处,白雾冲天,雷声阵阵。拖着长尾的闪电直划过长空,交织成一张亮蓝色的光网。
世界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就像是中心被掏出一个深渊。大片大片的土地坍塌进海底,发出令人心碎的挫裂颤音。
每当此刻,她总是安安静静地悬在高空,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举着。即便如此,那种致命的灼热,似乎近在眼前,真实得就像飞临火葬柴堆的上空。无数呼号声从下方传来,和着吟唱的风,吹成一支号角,在天空中回荡。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它们从世界的一隅传向另一隅,哀婉流动。
“如果你不帮她们,这就会是结果。”云层中,有个低沉的声音对她说话。但是当她去追寻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声音来自于自身,“去帮她们吧,穷尽你的一切……”
疼痛突然攀附上身体,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从体表渗入体内。她张开嘴尖叫,却总有一只手紧紧扼住喉管,无法发出声音。
琅嬅听见灵魂深处传来一些声音。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祭奉还够不够?”
疼痛加剧,那个声音逐渐被一种紊乱的蜂鸣打断。她什么也想不起来。睡意,不知何时占据了身体,昏昏沉沉的麻木感爬满四肢,她陷入一片漆黑的无光深渊中、空虚、荒凉、冰冷、迟缓,心跳变慢了,就像是有无数冰冷的黏液包裹了它,让它逐渐走向衰弱。
……必须要有生命,它才能活下去。人的生命、魂兽的生命、世界的生命……足够的生命,哺喂它,不惜一切代价哺喂它,否则,一切都将趋于灭亡……
“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必须要用活人的……”
没有,这是必须的代价,使用魂力的代价,否则,一切不复存在在在在在在在……
回音在脑海中萦绕,一些刺眼的东西穿透了黑暗。
梦,惊醒了。
每次都是一样。琅嬅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胸口,压着有些悸动的心脏。它刚才是那样疼痛,就像是被数把冰锥穿透,然后又被挑了出来,扯离身体。为什么会这样。她深吸一口空气,把疼痛驱离脑海。自从关于楼兰的那个梦淡去后,这个梦就一直困扰着她,从入睡开始,直到醒来。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她掀开被子起身,却有一样东西落进了水里,是一本装订好的羊皮书卷,来自楼兰后期,公元纪年刚开始记录下来的内容。它是来自中原的最后一任的楼兰官员留下来的文书,记载了他来到楼兰后的驻军生活以及对于楼兰逐渐毁灭的痛惜,他等来的是一纸调令,与驻守楼兰的士兵一同返回洛阳。
真是糟糕。琅嬅把它捡起来,使用魂力驱散上面的水迹,然而纸页本身却对她释出的魂力产生了反应。一些字开始消失,另一些却显现出来。【无限】的定义从来就不是局限在魂器和魂兽上,黄金魂无无处不在,早就融入万物的一部分。所以除了魂器和魂兽,这个天赋不仅能够影响普通的武器,甚至能够影响普通的物件。我知道了,那个中原官员随便拿了一本装订好的空白书卷书写日记,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另一个人的日记本,相里嫣然,那个一千九百五十年前陈氏家族前身相里家族那位曾经的三度王爵,她用隐藏的手法记述了一些不愿意被人知晓的东西。
琅嬅开始重新翻阅那些显出新字的纸卷,绝大部分都是一个人的生平,记录了她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数年间的琐事,但是在靠近最后的寥寥数页上,字迹行间的气氛突然变得不一样了,似乎这个人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丽月新年刚过,他们就着急销毁了很多被翻译出来的东西,把那些看不懂的都藏进了阁楼。
麦月又是一批从各个家族收缴来的历史记录,整理这些东西实在头痛。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这个王爵快成抄录资料的簿记了。
溽月居然指派了两名神族出身的使徒,有点儿让人惊奇。
又有人未经允许溜进魂塚了,我担心地宫的房顶会不会因此塌下来。这该死的会哟,开个没完。
葭月一度王爵依照指令修改了魂塚入口的棋子。我就说嘛,与其跟在后面四处贴补漏洞,不如设定限制,这样一来谁都不会作死。
冰月收集,永生者之血。
丽月
字体突然变了,变得不像是同一个人书写。
有些东西不该被忘记,在一辈人,一群人,一族人离去时候,时间不该成为掩饰谎言的手段,也不是可以洗清所有罪孽的利器,亦或者成为迷乱真相的法宝。一切的源头都只有真实,唯有真实。
1、筑城者之歌
2、楼兰的称王者和他们的家族
3、隐形的青春泉
4、覆灭
5、被剔除的真相
6、部分信件
桃月他们发现了恩约(enjor),藏不住了,说再见吧。
书卷的末尾,是一张潦草的炭笔素描,以极其简练的线条画了一个奇怪的同心圆,一共七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如同太阳放射光芒。楼兰的城徽。琅嬅曾在那座古老废墟的正门上见过它的刻印。但在另一边,却描绘了一根石柱状的东西,看上去很像王宫中心的那座高塔。按照图中示意,似乎要把这个太阳形状的钥匙插进高塔中的某个锁孔里去。但是现在钥匙在哪里,还是个疑问。
会留在府邸的某个地方吗?琅嬅有些好奇,正好解决了叛徒她有一个很长的假期可以陪伴父母,她决定去找父亲问一下,也许能找到这个东西。
“爸爸也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之前家族里有关楼兰方面的记载很多都被人为的抹去了。”陈蘅看着那张画有草图的羊皮纸直摇头,“既然是楼兰时期的东西……也许在云南白家会有一部分记载,我可以写信去问。不过琅嬅,既然放假了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安心在家好好休息,玩一玩。爸爸明天带你和妈妈一起去百货大楼,吃西餐,看电影,怎么样?需不需要爸爸给你买几本漫画小说什么的?而且你的教育也不能落下,爸爸在成都给你找好了学校。爸爸的琅嬅这么优秀,就算不经常去学校也一定能学有所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