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乐忍了忍，还是怒道，“你不是说吃过东西了吗？”
糯米知道他发现冰箱里东西完全没少是什么心情——如果是叫外卖，对方的名字还没报给物业呢。
差点晕到猫包上的人慢慢眨了下眼睛。
扶乐：“我微信问的时候你回了个‘嗯’！”
“我的意思是，”大概因为终于被发现，对方的语速更慢了，“我知道了。”
还飘。
扶乐：“……”
见他沉默，叶时瑾补充：“我知道，冰箱里有吃的。”
扶乐：“……”
如果省略号有实体，今晚他生产的实心标点长度已经足够让所有现存火箭射程都黯然失色。
跳到茶几上，用爪子按住逗猫棒的糯米：“咪嗷。”
“那为什么不吃？一天不吃东西你不晕谁晕。”头痛的扶医生吐槽，甚至翻起旧账，“上次去美术馆你就没吃早饭对不对？”
叶时瑾：“……”
扶乐妥协：“我去下点面条？家里没有什么甜食……”
对方冷淡拒绝：“不想吃。”
扶乐：你不要逼我打你。
他深呼吸，声音困在口罩里嗡嗡的：“那叫外卖好不好？有想吃的吗？”
“……”
扶乐：啊啊啊啊啊！
糯米仰着脸看他，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类也在看他。后者脸色一贯的苍白且平静，目光却是虚浮的，眼里像含了雾。
他为什么要生气？扶乐被那雾一冰，突然冷静下来。
“是不是还很晕？”
“吃了，会吐。”
对方慢吞吞的解释和他又降了几度的询问重合在一起，倒是不妨碍扶乐听明白。他彻底忘了之前的情绪，边摘手套边小小声滑跪：“对不起是我没想到，你会不会有点发烧？有觉得其他地方哪里不对劲吗？”
边去摸叶时瑾的额头。
糯米盯住被扶乐另一只手捏着、垂下来的乳白色手套，晃动的尾巴凝固。
被连环问询的对象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问题听进去，漫无目的的视线滑过跟前的人，伸手抓了下被扶乐摘下来的手套。
扶乐：“……”
他晃了晃手里的橡胶制品，糯米用眼神追随，叶时瑾慢了半拍，松手，抬眼看他。
对方现在的反射弧大概率比俄罗斯国境线还要长，扶乐也懒得问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了。掌下的人类皮肤微凉，有薄薄的汗，倒不像在烧。
当然保险起见还是测一下。
“我去拿——”
护目镜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的人看起来有种悬浮的陌生，声音淹没在水面上，其实并听不太清。
但可以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歇了会，在对方回来的时候开口：“没有发烧。”
他也不想去分辨到底哪里对劲，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的应该是这个时候有人在和他说话。
迅速用测温枪扫出度数的扶乐：“你说得对。”
但是社会已经进步了，难道你以为我要往你嘴里塞温度计吗？
扶医生无语凝噎，把测温枪放下，糯米低头去看。
扶乐：“别碰这个好吗？”又立马回去专注发愁，“真不吃东西啊？”
来回几次，就是傻子也能看出叶时瑾晕得厉害，只不过他平时也这样，叫人难以分辨他是听不清还是不在意。
于是扶乐选择不考虑对方的意见：“那委屈你喝糖水了。”
——喝糖水的时候倒是很乖。
为节省时间甚至用微波炉叮水的扶医生终于感到一丝欣慰。
就着他手喝水的人睫毛安静地翕动，扶在杯沿的手上有蜿蜒的青色脉络，这个角度看过去肩胛骨简直单薄得不可思议。
欣慰消失了.gif
等了一会，扶乐提议，“你早点睡，外面我来收拾？”
对方不置可否。
他好像恢复了点精神，淡色的嘴唇沾了水渍，望过来的时候眼珠又凉又黑，让人很想……
扶乐：“嗯，我记得你说，穿什么我来决定？”
于是。
“尾巴放这边，睡觉不会被压到。”扶乐娴熟且幸灾乐祸地指导对方把填充了棉花的长尾巴拽到边上，“就是这样。”
有言在先且懒得反抗于是被套上起司猫连体睡衣的叶时瑾：“……”
他一只手被迫抓着“尾巴”，指节一半陷在柔软的法兰绒里，一半被扶乐礼貌又不容置疑地按住，抬头就能看到对面人头顶冒出来的“哈哈哈”字幕。
叶时瑾：“……”
在回应上，绒面布料是相对忠诚的，你有温度，它就温存地回应你。
对方很快收回了手，大概已经成功治愈一晚的心理阴影，声音又带上笑意：“那我去外面收拾了，你快休息吧。”
叶时瑾也慢慢松手，折在他手心、灰黑相间的尾巴支棱起来，晃晃悠悠地垂下去。
他并不介意这种温柔的戏弄，轻轻道：“嗯，谢谢扶医生。”
——如果你有。
*
说实话，听话的猫猫比人类省心一万倍，尤其是当那个人类不怎么听话的时候。
视频中，白茸茸的猫咪正优雅干饭，完全看不出对新家的水土不服。
收到视频的丸子头发了一连串撒花。
扶乐匆匆踏进店里，边回了个蛋仔欢呼的表情包。
“诶，扶医生啊，今天还是……”
“啊不用，今天我朋友已经帮忙点好了。”扶乐摆手谢了店主阿姨，在叶时瑾面前坐下，“不好意思，刚刚有个病人耽误了点时间。”
被强迫出门还等了半天的人看上去倒没什么不满，只回：“嗯。”
——对于不听话的人类，需要采取特殊待遇。
比如把人叫出来盯着他吃饭。
矛盾在于医生的午休时间实在有限，且如果正好碰上患者卡点过来，偏离饭点几乎是必然的事。
“虽然很不好意思让你等，但过来面已经上了的感觉还不错——而且这家牛肉汤真的很棒。”扶乐继续，伸长手在消毒机里抽了两双筷子出来，递给对方一双。
叶时瑾喝了口汤：“嗯。”
总觉得和对方是无法陷入到“你先吃不用等我”的客套里面去的。扶乐也先喝汤，幸福地眯起眼睛，然后把小酥饼泡进去。
……大概是因为已经发现，他完全动摇不了对方的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