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肖恩，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夏芝容说。
她的英语是相当标准且温柔的牛津腔，被这样道谢的肖恩“噢”的一声笑了：“不用谢，我经常这样招待同事们，是吧杰奎琳？”
金发的护士小姐姐杰奎琳赞同：“是的，没错。”
教科书般的听力寒暄后，杰奎琳美目一盼，好像下一秒就要说“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不是，她笑道，“不过我们都没想到乐的枪法那么好。”
扶乐也笑：“之前在J大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其实也手生了。”
杰奎琳问：“十街那个靶场？”
得到扶乐的肯定答复后，她惊喜道：“我也去过。”
夏芝容眼看这姑娘聊兴又起，不得不笑着打断：“好了好了，你们要叙旧之后再叙吧，今天很晚了。”
杰奎琳这才依依不舍地打住。几人纷纷同肖恩告别。
钱医生摇摇头，从后面搭扶乐的肩膀：“这姑娘真看上你了。”
虽然扶乐那晚在众同事跟前当场出了个柜，听叙述底下找男朋友的口味还挺有特色……咳，钱医生倒没因此对他生出什么看法。
毕竟从同事角度，这个比他小不少的年轻人专业水平没毛病，青出于蓝胜于蓝——那方面想必也没几个科室会比他们心里更有数了（？）。从朋友角度，小扶同志温柔靠谱，有事真上，没事玩耍起来也很大方，什么都有所涉猎。
没看今天七叶树的肖恩医师请他们来自家农场打枪烧烤，小扶同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讲话也温和，抬起枪说是指哪打哪也没有很夸张，看得杰奎琳小姐姐双目异彩连连，差点就要发射出粉红色的小心心了。
再加上有J大校友这层关系——没错，杰奎琳小姐姐是从扶乐曾经去交换过的那所学校毕业的，芳心暗许不是很正常。
疯狂脱靶的钱医生表示很悲伤。
他也不是嫉妒，毕竟自家老婆那么的温柔可爱（？），他对金发碧眼的G国姑娘也敬谢不敏，只不过……钱医生吸了吸略显丰腴的肚子，油然生出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秃在沙滩上的悲怆感：是时候开始锻炼锻炼了，但是又哪里有时间呢！
钱医生都能看出来，扶乐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没说开的话他也不好突然去跟人家出个柜，就暂且搁置了。
从肖恩医师家里出来，被宴请的宾客们各自上了车，没车的则由顺路的同事带一带，扶乐就负责送钱医生。一路上月朗星稀，白日里的炎热都被夜风吹散了，钱医生惬意地靠在副驾驶上吹风，手机忽然“叮”了一声，他低头去看。
“……”
钱医生动动手指，回了信息。
“…………”
钱医生表情一肃，面上带了疑惑和焦急，直起身哒哒哒快速回消息。
“……………………”
钱医生瞳孔放大，表情凝固，差点从副驾上弹起来！
扶乐看他一眼，关心道：“怎么了？”
被安全带阻止了螺旋升天，然后被勒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钱医生茫然地回看他，像游魂一样又低头看了眼消息。
扶乐感受到严重性，于是停住不问了。
却是钱医生先开口。
这个一直快快乐乐的胖医生恍恍惚惚道：“小扶啊……”
“钱哥你说。”扶乐安抚他。
钱医生又确认了一遍手机，才抬头颤抖道：“我堂妹刚刚跟我出柜了……”
扶乐：“……”
钱医生用不知道是过于震惊、还是觉得这话过于烫嘴的语气不可思议道：“她还说小方的女朋友就是她……”
扶乐：“……”
钱医生恍惚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都说同性恋之间有雷达，难道这种雷达居然是可以跨越性别壁垒存在的吗！
扶乐：“……”
他想了想，委婉答道：“可能是因为，小方对你……对我们都很热情？”
而且他已经不会为出柜这种事惊讶了好吗。
钱医生：“难道不是因为大家都是华人，异国他乡难得碰上——”
钱医生卡住了，因为以z城的国人含量，这个“难得”实在有点说不出口。而认真追根溯源，对方确实是因为他堂妹的关系才跟一行人熟悉起来、主动做导游带他们适应地方的。
哦，他和老婆出去玩的那一圈，也有不少指导和建议是小方……方芮提供的。
钱医生挣扎，“可我们异国他乡的，国人之间守望相助不也是很合理吗！”
非常合理。只是当时方芮提及自己女朋友时的神态，补充的那句“在国内”，其中意味就很耐人寻味，见仁见智了。
扶乐默默等钱医生接受事实。
钱医生呆滞了一会，再度低头哒哒哒！
大概是嫌这样的交流不够快捷，他索性直接打了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钱医生严肃的：“你什么意思？”
他开了免提，那边女孩子声音柔柔的：“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呀。”
钱医生深呼吸，看起来非常语塞。
扶乐腾出只手示意他耳机盒就在中间的储物槽里，如果介意让人听到的话可以使用。
钱医生没看懂，钱医生不在乎！
他皱着眉头问：“大伯大妈知道吗？”
女孩低低的：“没敢跟他们说。”
钱医生：“你……不敢跟他们说，你倒是敢！”
看表情，他好悬就要问你这能不能治了。
那边的女孩子也看出来了，说：“方方跟你说她有女朋友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大反应呀，她还说你有个同事也……”
钱医生脱口而出：“我管他们去、”咳咳咳，他瞄假装自己是个聋司机的扶医生一眼，正色，“他们又不是我妹。”
不需要他去面临家庭风暴！不管别人家会不会因此生出风暴，反正他们家肯定会的！
他试图挽回，“怎么这么突然，有没有可能……”比如，这是一个迟到的愚人节玩笑？
女孩：“我一直是呀。”
钱医生：“……你以前不都挺正常的！”
女孩安静的：“只是堂哥你不知道。因为是少数群体，所以不知道别人看法的时候，能不说就不说了呀。”
钱医生：“你还知道别人的看法。”
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大伯大妈和奶奶一起螺旋升天的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