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小心看向帐门，低声斥道：“胡闹，你当这是女孩子过家家吗？”
“不，我是深思熟虑过的，唯有刺杀南大王，大楚才有转圜余地。”安平公主说得很冷静。
刺杀蛮人南大王，绝不是她一时青春热血。
安平公主请大皇子上座，“皇兄可知蛮人究竟是想要金沙河北地？还是想灭大楚呢？”
这才是和谈最根本、最关键因素。
依安平公主所见，蛮人自去岁大举入侵大楚，其长远目标是灭楚。
所谓的割地赔款，一是麻痹楚人，让楚人以为一时的求和，可以换来苟延残喘，但这无疑是自欺欺人。
二是蛮人也想求和以作缓冲，他们自北地草原而来，到如今战线拉得过长，后继无力。
而江南地区，天气炎热，再加上多山多水的地形，极大降低了骑兵的机动性。
所以此次和谈，不但是大楚想谈，便是蛮人也想和谈。
大皇子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认道：“蛮人攻城掠地，其目的是吞下大楚。”
安平公主疑重地点了点头，“那你认为一时的和谈，能改变最终结果吗？”
大皇子陈兵于北梁河西岸，大战虽没有爆发，但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根据他对蛮人的了解，他们根本容不下楚人。
蛮人的最终目的，还是要亡国灭种，绝不会再让楚人拥有土地。
残存的楚人只配以奴隶的身份存活，而蛮人们则可以踩在楚人的头上耀武扬威。
“不能！”大皇子艰难地吐了一口气。
安平公主面色沉静，低声叹道：“我劝父皇以燕云十六州为诱饵，向他国求援。”
既然逃不过割地，为何不以此为好处，联合其他诸国，向蛮国施压。
“父皇已下旨让裴相过来和谈，他国怎么可能会过来趟浑水？”大皇子不禁面露苦笑。
大楚西部和东北部各有邻国，如果事先便以燕云十六州为饵，尚有搬救兵机会。
但此时大楚重臣裴相已过来和谈，邻国看大楚并无死战决心，哪里会来？
唇亡齿寒的道理，邻国君主焉会不知。
只是大楚此时就像一滩烂泥，立不起来，一味只想以低姿态求和，别国也是爱莫能助啊。
大皇子抬头看了一眼十九妹，“父皇训斥你了？”
“不过是罚我抄‘女戒’一百遍罢了！”安平公主倒无所谓，抄写这种小事，多拿几支笔就能搞定。
大皇子闻言轻笑出声，十九妹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这要是换了他们几位皇子，最轻也得是圈禁。
安平公主狠声道：“父皇老了，生怕失去和谈机会，急急便派裴相议和，事情既已如此，我只得兵行险着。”
大皇子惊愕地抬头，“你知不知道，行刺不管成不成功，和谈都会受影响？”
“要的就是不能和谈！”安平公主斩钉截铁道。
大楚历来都是中原之主，江南富庶地区人杰地灵。
若是和谈失败，蛮人大举进攻，大楚上下团结一心，岂会没有一战之力。
蛮人远道而来，士卒疲惫，国力将要耗尽。
若是大楚能够依托有利地形，展开反击，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大皇子大吃一惊，“你想得太简单了，和谈最有可能的结果，便是大楚多赔银子，而你的下场唯死而已。”
“我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我更怕当亡国奴。”安平公主涨红了脸低吼道。
大楚一旦失陷，她贵为一国公主，下场可比平民惨多了。
“我看你是失心疯犯了，你就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哥哥别的不敢说，保护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大皇子急唤人进来，将安平公主押在邓来私帐，严加看管。
安平公主看着大皇子急匆匆而走的背影，呐呐自语：“皇兄，你这又是何必呢？”
……
“你这又是何必呢？”章玉林对着正在钻研配方的乔侍郎叹道。
章玉林这两天很闲，因为衙门外有裹成粽子的哲布守着，她也没敢出门溜达。
看到乔侍郎的黑火药配方，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
章玉林只得暗暗做些小动作，比如给硝石、木炭里加点水，或是偷偷往里面加些杂物。
乔侍郎试验了很多回，一直不能成功，此时正眉头紧锁。
“我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若是让蛮人得到配方，后果……”他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侍女走了进来，施礼问道，“大人，炸药配方可有进展？”
“催什么，哪有这么容易？已经排除了没有饴糖、麻油。”乔侍郎冷冷道。
侍女表情柔和道：“公主有命，今天正是十日之期，为了能让乔大人，更能潜心钻研，只好得罪了。”
说罢，一挥手，外面自有蛮兵拖进来两个工奴。
“住手，你当炸药配方有那么容易得出来，再宽限两天，把人拖下去，别污了我的眼。”
乔侍郎表面说得云淡风轻，但桌下的手已紧握成拳、青筋暴露，足以表明他内心绝无表面这般冷静。
侍女有点为难，“这不好吧，咱们公主对大人可是礼遇有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表示？”
“再不滚，我便不管什么配方不配方，随便你们公主想杀便杀。”乔侍郎也说了狠话。
侍女也没办法，只能先跑去找公主商议。
一时之间，屋里屋外一片安静祥和，只有两名工奴紧张地咽着口水。
不多时，侍女匆匆过来，清了清喉咙道：“公主一向待人以宽，那就再宽限两天，把人带走。”
侍卫们又拖着两名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以的工奴快速离开。
屋里只剩下章玉林和乔侍郎两人，直到高柳乱蝉嘶，方才打破屋内冷清的气氛。
“不要再往木炭里加水了。”乔侍郎淡淡地说完，便继续研究配方。
章玉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你发现了哈。”
“大人，我虽然故意搞破坏，但这不是为了大楚百姓吗？”
章玉林不得不这样做，本来蛮人骑兵优势巨大，若是再有了热武器，以后整个大楚都要玩完。
虽然章玉林是穿过来的，但不管在哪里，都想要过美好的生活嘛，谁又想当亡国奴呢？
乔侍郎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我自己也需要炸药以便逃跑！”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