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捕头摩挲着下巴，心道不太可能吧，阿牛看着挺老实的，但谨慎起见，暂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阿牛和史艾才赶着毛驴回去，墨月看到他们急道：“你们可算回来，生意都忙不过来了。”
今天江南商队一听到蛮军要来，也不等下午便要急着出城，只能先给他们送货。
倒弄得豆腐铺子只余墨月一人，忙不过来。
“来了！”两人把驴赶进后院，收拾了一会儿继续卖货。
“阿牛，给我来五文钱的。”
“好嘞！”
史艾才拿着竹刀划开两块豆腐，却被阿牛抢先一步。
“虎子你还真爱吃豆腐。”阿牛客气地和他拉着家常。
虎子笑笑：“全城就属你家的豆腐，磨得最细嫩。”
“那是！每天要磨到二更天呢。”
阿牛将豆腐轻轻放进虎子的竹篮，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史艾才在旁边看得清楚，正好此时章玉林回来，因耿康安要准备晚上的夜袭，她得回来给哲布送饭。
“章小姐，能不能把月钱发我啊？”
章玉林抬头一看是她，便道：“那不可能，万一你拿着银子跑路了怎么办？”
“小姐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跑呢？”
史艾才看到章玉林进到如意卤味铺，忙急急跟了上去：“小姐，你看看我的衣服都破了。”
“破了不更凉快吗？通风。”
阿牛不禁面露鄙夷之色，早知道他是鱼肉百姓的狗官，现在也算是报应不爽。
“小姐，我有情报。”跟进来的史艾才，给安平公主施了一礼后，压低声音道。
“可是发现什么了？”
“小姐，我那天晚上起夜，看到阿牛穿着夜行衣。”
章玉林赶紧低声问道：“是哪天？”
说完这句，她又高声道：“买衣服打申请哈，墨月同意就行。”
史艾才也机灵高声哀求道：“小姐，要不你从我帐上扣。”
复又悄声道：“就是军器所失窃那天，我假装梦游混过去了，后来我发现他和虎子来往甚密。”
“确实有问题，怎么个甚密法？”
章玉林坚信捉奸拿双、捉贼拿脏，什么都要叫证据，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史艾才道：“虎子天天买豆腐，都是阿牛接待的。”
吃豆腐不算什么问题，天天吃就有问题了。
不说身体会缺碘，得肾结石什么的，单单每天吃，人也会吃烦。
章玉林接过车小花递过来的食盒，“行，我知道，你不要暴露了。”
继续高声道：“好了，给你一两银子，自己去买吧。”
史艾才接过银子，喜笑颜开道：“谢谢大小姐。”
章玉林提着食盒往外走，提醒道：“拿了银子可别跑啊，今晚有战事，小心把你当探子抓起来。”
“不会不会。”
阿牛见史艾才满脸感激地捧着银子出来，不禁嗤笑道：“瞧你那出息样，你守着摊子，我去送货。”
“走吧走吧。”史艾才挥了挥手。
城内有些人不方便再出来，往往都需要人送货上门。
阿牛提着竹篮出门，左转右拐，来到虎子门前，敲了三下。
虎子开门，谨慎地往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里，便道：“有急事？”
“晚上估计有夜袭，你把信递出去。”
“好。”虎子接过豆腐关门进屋，直接把豆腐扔到菜地里。
实在是吃伤了！
而章玉林进了府衙，将食盒递给邢捕头：“麻烦邢捕头了。”
“不麻烦，只是那个家伙，总嚷着要见如花。”
“不见不见，他请我，我请他，两请了。”毕竟是敌对两国。
“对了，邢捕头，这两天多盯着阿牛，还有常来买豆腐的虎子。”
“怎么？你也发现了？”
章玉林不由奇道：“这么说来阿牛当真有问题？这样，咱们策反虎子，阿牛先别动。”
战争上得情报者得天下，既然蛮人把阿牛放在汴州，何不如将计就计。
时间到了傍晚，倦鸟归巢，此时汴州城上空有不少鸟类飞过。
虎子趁这个机会将手里的信鸽往天上一抛，眼看着鸽子振翅飞上云霄，却不期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截住。
虎子大惊喝道：“什么人？”
“抓你的人。”邢捕头笑眯眯地推开门走进去，鼻间便闻到一股豆腐发出的酸臭味。
果然有猫腻啊！不吃豆腐，还买豆腐，不是心里有鬼才怪呢。
虎子见到官差，像是老鼠见到猫，原本色厉内荏的他，立刻变得惶恐不安。
里通蛮国是什么罪名，他太清楚了,正因为清楚，他此时才害怕起来。
人总有侥幸心理，总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一切厄运都会绕开。
但是事实上，任何人不过是凡夫俗子，虎子见事情败露，全身抖得像筛糖。
现在想要死得痛快点，也是奢求。
虎子很后悔，涕泪交加：“我招，我全招。”
此时正是宵禁时刻，大家都忙忙关门闭户，没有人注意一辆马车正往衙门驶去。
府衙大堂，坐着不少人，都静静听着虎子的口供。
“小人该死，因是孩子生病了，打听到江南有一位神医，可以医治，只是要价太高，我就……”
章玉林听他说得很可怜，不过是一位走投无路的人，为了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做出错误选择。
但不知他有没有想过，他的孩子就算得救，可汴州城人那么多的孩子却要死在蛮人铁蹄之下。
更何况听虎子描述的病情，他孩子应该是得了白血病，在无法进行骨髓移植的大楚，这根本就是绝症。
也就是说虎子拿整个汴州城为他孩子陪葬。
“大人，请看！”邢捕头将鸽子上的纸条展开。
“为什么不用秘文？”
虎子跪在地上，颤抖地回道：“他们也给我培训过的，只是我实在学不会，只好用明文。”
“他们是谁？在哪？”章玉林突感不妙。
虎子哆嗦着嘴皮子道：“我也不知道啊，他们神出鬼没的，只有他们来找我的份，我却不知道上哪找他们。”
“不好，必须把他放回去，否则容易打草惊蛇。”显然还有蛮人在暗地里盯着他。
耿康安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便道：“今晚夜袭已经暴露，还要不要出去？”
章玉林干脆道：“去，为了保证他的信息是正确的，咱们还真不能不去。”
如果信鸽放出去，蛮人做好陷阱却发现无人夜袭，必然会有所怀疑。
“稳住他，立刻送回去。”
本以为死到临头的虎子，不想还能逃出生天，他不停地磕头道：“谢谢各位大人。”
“以后好好做人，自有人会联系你。”刘知州挥了挥手。
耿康安见虎子被人带下去，便道：“那今晚的夜袭如何准备？”
这次夜袭讲究的便是出其不意，蛮人收到消息，必然做好准备。
章玉林抬头看了看天，“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我掐指一算，今天适合火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