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军确实对鼠疫有一定的免疫力，但那也仅仅针对症状最轻微的腺鼠疫而言。
胡大夫以棱针放血和多年存下的人中黄，仅仅只能治好长疙瘩的患者，也就是腺鼠疫。
但鼠疫不仅仅只有一种，它会随着感染而越来越重，一般都会发展成肺鼠疫。
肺鼠疫的死亡率已到八成，但还有一种鼠疫一旦染上，死亡率百分百，谁也躲不过。
那便是鼠疫之中，被称为“黑死病”的暴发性鼠疫。
很不巧，元文得的便是这种，这大概是因为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菌毒入血，发展极速。
不过一会儿，元文便陷入昏迷，皮下大面积出血，看着慎人得很。
主将都病了，这仗还怎么打？
蛮将们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密州城，虽心有不甘，但到底也只能暂停攻城，传紧急军情，报于南大王知晓。
深夜时分，南大王一边处理蛮国内政，一边又关心军务，忙得焦头烂额。
“王爷，紧急军报！”
“呈上来。”南大王只当拿下了密州城，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总算还是有好消息，但展开一看，笑容凝固了。
“怎么会这样？”南大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文万户一旦倒下，他手里哪有什么大将？
哲布和不花两人都被俘虏了，剩下的将军，勇则勇矣，只是脑子里都是肌肉，不堪大用。
“暂停攻城，命军队退回。”
“是”，传令兵接过信物和南大王手书，立刻又返回前线。
南大王坐回书案前，想了想，取一张小纸条，用密文写道：“吾弟可好？京城大疫，原定计划失败，望你速归。”
写完后吹干墨迹，细细卷好，推开窗，吹响哨子，不多时一只神俊的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肩头。
海东青可是蛮国的神物，非皇族之人不能拥有。
南大王将纸条塞入海东青腿部的金属筒内，喝道：“走！”
“嘀哩哩”的声音划过夜空，直往江南飞去。
密州城城墙上灯笼还亮着，守卫城头的将士，衣不卸甲靠着女墙睡得正香。
章玉林陪着耿康安在城头上巡视，深秋夜晚，霜意凛然。
耿康安看章玉林双手揣袖子里，笑道：“冷吗？”
这不是废话吗？又困又乏，本来温度就低，几个因素叠加下，身体就像破了洞似的，更冷了。
“要不，你先去睡吧？”
“不了，蛮人还在城外，万一他们偷袭，我怕逃不及。”
耿康安哑然失笑：“说得自己好像胆小鬼似的，你若是真害怕，早就跑没影了，谁拦得住？”
那倒是，热气球的飞行能力并不差，想跑早没影了。
“蛮人今晚没有动静，许是出了什么意外？”章玉林停下脚步向远处的望去。
黑漆漆的夜空下，有一些星星点点的光芒，那里便是蛮营。
“这倒不知，我们的哨探也不敢太靠前。”
两人继续往前巡视，城头上值夜的士兵，正瞪大眼睛注意着城外的风吹草动，生怕有人偷偷攀墙。
“将军，蛮人营帐有异动。”值守士兵忙出声禀报。
耿康安和章玉林取来望远镜查看，隐隐约约果见蛮人正在收拾营帐准备撤退。
军事信号，白天可以用儿狼烟、旗语，甚至是镜子来发布。
但到晚上，视野受限，只能用火光发布命令。
耿康安见状，命手下燃放一盏孔明灯。
一盏为进攻，二、三盏为撤退，章玉林见一盏孔明灯正在慢慢往上升，便好奇问道：“此时进攻，有什么深意吗？”
蛮人的撤退一向都很严谨，指望他们撤退时攻击，估计谁吃下谁还真不好说。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已经给蛮人准备好一份大礼包。”
章玉林惊讶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蛮人不是喜欢往别人城内投毒吗？那他自然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蛮人能做初一，他自然可以做十五。
此时正值四更时分，蛮军人困马乏，正是警戒心最弱的时候。
二狗和田志，利用弓弩、燧火枪，在路边进行偷袭，向蛮人发射了加过鼠疫作料的箭矢和子弹。
这些作料都是胡大夫友情提供，全部取自于最危重病人。
当然为了安全，发射生化武器的士兵，也都防护得严严实实。
章玉林有些同情蛮军，一天下来，好像是专门跑过来挨炸似的。
不过危机解除总是好事，他们只要好好守着密州城，做好隔离就行。
至于京城十室九空，章玉林没力气关心，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在没抗生素的时代，隔离是最有效的。
等到人被鼠疫祸祸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自然是有抗体的。
到那个时候，鼠疫自然会消失。
两军对战，大致可以分成三个时期，防御、相持和进攻。
因为瘟疫的影响，蛮军奈何不了楚军，而楚军也暂时不去打蛮军。
两方进入相持阶段，是时候谋划进攻方案了。
耿康安找来几名机灵的传令兵，让他们带着自己亲笔手书，于次日直往羡鱼城，和仍在与蛮兵抗争的城池赶去。
孤掌难鸣，单丝难线，只靠着汴州军这些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新兵蛋子去打蛮子，是不现实的，他需要帮手。
而最好的帮手，便是羡鱼城。
那里有老将军邓来指挥着的邓家军，更有比福王有资格登上大统的耿康平大皇子。
强强联手，共同赶走蛮子，才是正理。
而与此同时，江南临州城，又一次当了相爷的裴锋，对已登基为帝，改年号为乾兴帝的福王道：“江南人文荟萃，陛下还是谨慎些好。”
“朕以往只知江南多美人，没想到江南女子果然是水做的骨肉，一个个长得很水灵嘛。”
乾兴帝还真像他的父皇，都是色中饿鬼。
“陛下还是少逛青楼吧，已经有御史上书谏言了。”
“裴相放心，朕心里有数，对那些莺莺燕燕，朕都是玩玩而已，朕的皇后必须出自高门大户，能给朕助力才行。”
裴相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劝，无奈道：“臣已经和礼部尚书拟好名单，过不了多久，陛下便可大婚。”
乾兴帝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有劳裴相了，对了快帮朕参谋参谋，怡香楼的花魁会喜欢什么？”
“这，老臣哪里知道这个呀。”
“哦，是朕冒失了，裴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哪里会懂小女人的心思？”
从皇宫出来的裴相，对车夫道：“先不忙回府，转去豆腐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