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今顿住脚步。
“解玉？”她眼底划过讶然，“你怎么在这儿？”
解玉一个跃身，便轻巧落在地上。
不过，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倚身在树，双手合于袖间。
那细长银铃经风一吹，便清脆作响，还闪烁着斑驳的碎光。
“见到我这般讶异，是扰了你什么好事？”他嘴角含笑，却不见亲近，“我倒不知，这明远居有何等好处，竟让你想着法子骗我。”
裴寻今愣在那里。
半晌，她才问：“你跟踪我？”
若非是一路跟到这里，怎么会知道她来了明远居。
“跟踪？”解玉敛住笑，语气生硬，“小爷我行得正坐得端，惯不会做这等子卑劣事！”
“好个行得正坐得端，”裴寻今轻快一笑，“那你如何找到了这里？”
解玉一声冷哼，将手中东西掷出：“自然是替某人还东西来了！”
那东西翻滚着落在了脚边，裴寻今拾起一看，才发现是散了形的纸鹤。
不过，已然被揉捏得不成样了，皱皱巴巴的，还有处掐出来的破洞，恰好掐没了“盼君来”三字。
见她看得出神，解玉讽笑道：“大师兄好厉害，三言两语便叫你连烧排都不吃了，也不知道，前日里是谁为了几片肉跳得比兔子还高。”
裴寻今抿起笑，眸子里融了碎光：“宗里好几天也吃不上一点荤的，我这般也情有可缘，是也不是？”
听她语气比那细铃还要摇得清脆，解玉心一颤，可神情却还是不大畅快。
“莫非明远居里也有荤菜让你吃？我可听说，那往上走的弟子是不沾荤腥。”
“好解玉，你莫要置气了。”
裴寻今自知是自己撒谎在先，便放软了语气。
“我晓得你不喜欢这明远居，方才找了其他理由。若是如实告诉你我要来这儿看那小幻兽的伤，定然惹你不快。”
这感觉，活活像夹在两个不对付的朋友间左右为难，太难了。
“我有什么不快？”虽然语气还硬生生的，可解玉的神情却缓和许多，“只是你不当骗我，我又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你若在这事上骗我，我便会以为你要更看重荀随——你先前不是说过，我比他要好，我是最好么？”
裴寻今将他这般吃味理解成了惯出来的脾性。
也是。
那解玉是被父母兄姊宠着长大的，到手的东西为最好，受到的关注也向来最多，自然不喜自己的朋友将他置于第二位。
裴寻今真诚道：“这事确然是我做得不对，我理应和你道歉。”
见她态度真挚，解玉终于缓和了神情，心中也感到了难以言说的满足。
看他情绪有所好转，裴寻今又问：“你来得急，吃东西了吗？”
“吃什么吃。”解玉别开脸应了，咕哝道，“我又不爱吃烧排。”
唯有露出的耳根泛着薄红。
裴寻今眼中划过一丝灵动的狡黠：“看来你是等不及要把纸条还给我了。”
言罢，她从怀里取出一团油纸，递了出去：“给，桃花酥。”
解玉眼帘微抬，兴致不高地扫了眼那沁了点油的糕点，问：“你吃过了？”
“还没，方才爬山爬得累了，吃不下。”
“哦，”听她没在明远居吃饭，解玉总算畅快了几分，一摆手，“我不饿。”
看出那股子拧在眉间的别扭劲儿，裴寻今一弯眸，而后直接将桃花酥掰成了两半。
“咱俩一人吃一半，你不是说了么，下午还得学御剑，要是饿晕了，把剑御到脑袋上了怎么办？”
解玉不屑。
他哪里吃过别人掰碎了的东西？
想着，视线便落在了那压在油纸上的葱白指尖，比梨花白还要莹莹似玉。
那指尖分明是压着纸，可他竟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同被使劲压低，而后高高抛起，一个劲地往嗓子眼儿外面冲，复又狠狠坠下。
他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