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里跑得很快。
一头白发在夜风里飘扬。
云雀也追得很快,但现在的他到底还是年纪太小。
天镜里跑两步,还转头看他。
蹲在墙头看,跳到树梢看,她的脚尖轻轻点过各种栏杆,不留痕迹地短暂停留。
阿纲脑袋里嗡嗡地直响。
这可是那个云雀学长唉,是自打他入学以来就一直有所听闻的那位风纪委员长。
阿纲曾经偷偷看过他的样子,却因为害怕而很快逃走。那些在学校里欺负他的高年级学生在云雀面前都乖巧到不行,生怕有一天被浮萍拐抽。
阿纲捂住自己的脸。
云雀学长这么丢脸的时刻就被他看到了。他不会找他算账吧?
天镜里并没有察觉到阿纲的心理波动。
她甩开云雀之后,把阿纲放下来。
“好啦,我们安全啦。”
阿纲看见天镜里甚至有闲心去清理头发上的树叶。
刚才他们跑得确实很快。但现在双脚落地的阿纲竟然回忆不起更多细节了。
他只记得天镜里跳来跳去很是快活。
“……”
天镜里没等到阿纲说话,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啦小纲?”
阿纲摇了摇头:“没什么。今天谢谢镜里小姐请我吃寿司。”
“欸——”天镜里说,“也不能算我请你啦。毕竟是我硬拉着你来的。应该说,感谢小纲陪我吃寿司!”
“可是……”阿纲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说,“镜里小姐不是因为我才去的吗?”
他的异常一定是被镜里小姐注意到了,不然她怎么会带着他飞放松心情,还请他吃好吃的呢?
“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天镜里笑眯眯地戳了戳阿纲的脑门,“重要的事今晚我和阿纲两个人都很开心。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哦。”
阿纲愣了一下。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从家里离开时那种郁闷的心情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散。天镜里所带的不管是惊吓还是温暖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神。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遇见新鲜的事。
“是,我明白了!”
天镜里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心里也很高兴。她牵起阿纲的手,说:“但是现在已经到了小朋友回家的时候了哦?”
“小纲的家在哪里?让我来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顿了顿,补充说:“我牵着你的手,慢慢地走回去。”
阿纲被她特地打的补丁逗笑了。
“嗯!”
回家的路既长也短。
它可以是阿纲说完学校里的四五桩新鲜事也没能走完的长度,也可以在阿纲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在宁静的月光下,沢田宅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那就是小纲的爸爸妈妈吗?”
阿纲点了点头,却往后退了一步。
门口的女人看过来。
“纲君!”
她丢下门口的男人奔了过来,满眼急切地抱住他:“太好了,你没有事。”
阿纲立刻愧疚起来。
“对不起,妈妈。”
沢田奈奈摇摇头:“没事的哦,是妈妈没有看好你。”
她说着,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
“是这位姐姐送你回家的吗?”
天镜里也在打量着沢田奈奈。
这位年轻的妈妈气质很好,看起来温柔和善,和阿纲长得也很像。他们都是那种很让人愿意去亲近的人。
“你好呀,太太。”她冲奈奈挥挥手,“我叫做天镜里,在路上遇见小纲就拉着他玩了会儿,非常抱歉。”
奈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似地握拳:“所以纲君是在外面和姐姐玩吗?”
阿纲:哈哈哈哈。
他眼睛闪烁着:“妈妈,这个……应该怎么说呢……”
他求助地看向天镜里。
天镜里也握起拳:“没错哦,我和小纲玩得很开心!”
奈奈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担忧,很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
阿纲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开始他对自己从家里跑走的行为感到愧疚。但是现在看到妈妈过于单线条的脑回路,他又深深地担忧起来。
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电波“biu”地突然就对到了一起,阿纲突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他是天镜里很熟悉的金发蓝眸。
天镜里一下子就支楞了起来。
金发蓝眸,这是她身为神明也没能扭转的强大基因,没想到竟然被奈奈做到了!
天镜里的目光复杂起来。
沢田家光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没想到还没歇一晚上,就被意大利那边通知要回去处理紧急情况。
结果阿纲不知道怎么就生气跑了。
跑了也好,家光一边派人跟着离家出走的儿子,一边抓紧机会和奈奈说话。
比较意外的一点就是阿纲在这点上竟然很有脾气。
不过……
沢田家光把目光放在旁边的天镜里脸上,这张脸……是不是在哪看过来着?
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谢谢小姐把阿纲带回家。”沢田家光笑着说,“这小子给你添麻烦了吧。”
他注意到天镜里手里提着的盒子。
天镜里摇摇头,说:“没事哦,我和小纲在一起挺开心的。”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沢田家光的装束。
西装,很正式,而且藏着枪。
阿纲不是说他爸爸在南极挖石油吗?
天镜里有些迷惑了。
阿纲是她孙子,那沢田家光也是啊。她一边很好奇很想了解一下这位孙子的近况,又怕自己的做法太过唐突。
天镜里准备闭嘴了。
她和家光客气了几句,还是决定把时间留给这家人。毕竟阿纲也在路上和她说了,他爸爸经常是在外面工作不回家的。
她都转头走到街角了,突然听到那边的沢田家光说:“既然阿纲已经回家了,那我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甚至拍了拍阿纲的肩膀,满含笑意地说:“阿纲,男子汉要在家照顾好妈妈哦。”
脾气一直很好的阿纲都懒得跟他讲话。
“我知道了。”他这么说着,却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