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深接了电话，她焦急的声音一下子就传过来，“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家。”宁非深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吵到你了？”
“没有，我明天要面试了，现在感觉有点紧张，睡不着。”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宁非深说：“你要面试啊？什么面试？”
“就是工作的。”顾绵绵坐起来抱着枕头，成功被转移话题。
宁非深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有点像我比赛的时候海选？”
“可能比你那个简单一点，竞争力可能没你那个强。”顾绵绵想想他们那个万人大面试，跟自己的一比，轻松了不少，“你‘面试’的时候紧张吗？”
“不紧张吧，”记忆深处的场景被她的问题牵扯出来，“那时候想着，唱好了留下，唱不好走人。可能电视上播出来的就那么一点，其实背后的工作有很多，还做了很多压力测试之类的，怕选出来的人适应不了环境。”
“那么你通过了？”
“不知道啊，没告诉我测试结果，然后就安排上场，人太多了，每个人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唱完就出结果。”
“说不定测试就是看看底线，毕竟心理承受能力是可以一步一步培养的。”顾绵绵说，“当然你肯定是一路绿灯，你这么强，比赛的时候我基本都没见过你崩溃。”
“也没有那么简单，你知道的，那时候我的音乐能接受的人不是特别多，有时候评委席的几位老师当着我的面就会争论起来，我就在旁边安静的听。”他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好像也没有太多期待，但是整个人很执着的相信会有人欣赏自己的音乐，所以最后一场晋级赛他唱的是自己的原创，“当时感觉压力大，现在想起来好像当时那些都不算什么。”他顿了顿，“怎么，你很害怕面试吗？”.七
“不知道，说不紧张吧，感觉是有一点怪怪的，有点兴奋，又有点慌，躺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睡着，这是不是就是紧张？我能感觉我很兴奋，满脑子都是想象里明天面试的场景。”顾绵绵抱着个枕头，“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说起来，你刚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场地问题，可能要换地方。”宁非深深呼吸，感觉自己刚才明明慌得不行，现在好像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明天我会发微博通知大家，只是……感觉很抱歉。”
“你吓死我了！”顾绵绵几乎哭出来，“我以为你怎么了。”
“很抱歉。”宁非深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你们都会损失很多，酒店的钱，机票钱，甚至演唱会时间肯定要往后推，新的场地没有这么快就能确定……也可能真的开不了了。”
那不是一个人的损失，是几万人，甚至更多，他扛在肩上，重得要命。
像是背着一颗星球。
不可抗力。
轻飘飘的四个字，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演唱会定下来开始，他就努力在扛住他们的期待。
他们为他而来的。
他曾经现在舞台上骄傲的说他的人都是为他而来的。曾经有多满足，这一刻就有多重。
好重啊。
顾绵绵的呼吸声轻轻的传过来。
再难的事情他也没有低过头，可是这一次，这么多人，他不会低头但是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
顾绵绵安静的听他说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之前因为一直没发出票来，群里有一些猜测，但是因为她的票已经在手上了，就坚信演唱会一定是顺利的。
没想到真的出现了变故。
听见那句“很抱歉”的时候，她控制不住的哭了。
她不敢让他听见。
“宁非深你是不是有点傻呀。”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我们去也不是单单为了见你啊，还有那么多的网友，对吧，我好几个月前就跟朋友约好了我们要见网友，要一起去吃火锅。”
宁非深眼里只有夜空里的星星。
“机票和火车票要扣手续费，酒店可能……有些人买的是不可以退的那种几百块钱……不过没关系我们一般是很多人住一起，你知道的，体育场附近酒店不多。”顾绵绵关了灯，去了阳台，夜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就是可能会有学生去不了了……”
宁非深说，“嗯。”
顾绵绵说，“可是有很多办法让他们看，我们会录下来发在网上，会想办法帮他们，总之，我们会等着你呀，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还有以后……”
他们一起沉默。
良久，顾绵绵小声补充，“我们家教很好的，可乖可团结了。”
他笑起来，“我知道。”
顾绵绵不知道说什么，别说宁非深，就是她也有几分喘不上气来。
“每次去演唱会就像一场自我放逐。”她回忆那些日子，“就像偶尔把担子卸下来，吃想吃的，玩想玩的，跟一群人待在一起，画很夸张的妆，张牙舞爪的走在大街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是你的人。”
他知道的。
“就像你给我们建了一个乌托邦。”她想了想，“不然今年开不了的话，就当我们给你建了一个乌托邦，给你放长假，让你也这么放松一次。”
宁非深笑，有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
“加油啊，我们等你的。”紧接着她又说，“也别太加油了，不行就直接偷个懒算了，不行就放假嘛。”
宁非深被她孩子气的话逗得笑起来，背上的星球依旧在，只是，他也稍稍有了一些力量。
宁非深问，“顾绵绵，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一整片星空？”
那时候的小礼物附带的贺卡，还有顾绵绵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微博。
最自由的，最明亮的，可以很耀眼，也可以藏进夜里。
顾绵绵没有说话，她掀开被子走到窗边。
为什么呢？因为第一次看见他唱歌的时候，舞台的背景就是星空，整片星空被他一个人点亮。
从此她的脑子里星空就被某人命名了。
她不知道，宁非深也在看这片星星。
宁非深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晚安。”
顾绵绵听见他的声音软软的传过来。
她伸手，晚风划过指尖，带来一丝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