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呀，你怎么不快走啊？”前年的少女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寻找男人的身影。
温柔又包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乌雪歌依旧还是那副温柔君子的模样：“没什么，好像看到熟人了，不过是我看错了，我们快走吧，还能在天黑前赶到义庄。”
义庄是放死人的地方，一般都在城郊处。
越往外走，越能看出环境的萧条。
除了叶城最核心的地方人来人往，喧闹熙攘，越往外把守的妖兵越多，大门口检查的人竟然有两三层的岗哨。
城门口的士兵们语气凶恶，表情严肃：“不行不行，你是人类，不能进城。”
“凭什么我是人类就不能进城啊，官爷行行好吧，我们逃难至此，已经走了上百里了，终于看到一处完整的城池可以暂时做个归宿。”一个老太太拉扯着抱住守城士兵的大腿，“就散不让我进去，让我的小孙子进城也行啊，要在别的地方，他肯定已经被妖怪吃了。只有叶城城主有规定，人妖和谐共处，不能互相伤害，我们这才大老远的过来了，可是为什么到了城门口就不让我们进去了呢。”
老太太忍不住心中的沮丧和绝望，坐在城门口大声哭闹起来，引得周围其他人类也跟着闹了起来：“就是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刚才那么多的妖族都可以堂而皇之进去，还有刚才的一家三口，我看的分明，他们明明就是人类，为什么也能进去，你们是不是随便改变进城的规定，根据心情决定我们的生死啊？”
“都闭嘴。”为首的官兵大吼了一嗓子，它大约是什么狮子精，一句河东狮吼差点震破了大家的耳膜，不得不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你们听好了，能不能进城这是琳琅大小姐规定的，最近城外发现妖族的尸体，我们怀疑是人类干的，所以城里对人类的敌意正在逐渐变高，不让你们进去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们被人打死。至于刚才那一家三口，他们是来投奔妖族亲戚的半妖，半妖平常跟人长得一样，月圆之夜就会露出自己妖族的形态，这个你们看不出来我们闻得出来，不要再怀疑了。现在重新排好队，不然谁也别想进来。”
官兵的态度一强硬，那些手无寸铁的吧百姓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心中纵有千般委屈，苦果只能自己来咽，谁让整个大陆烽烟四起，四处都在打仗呢。
玉明珠看到这一幕，悄悄扶起那个绝望的老太太，小声询问：“大娘，我们久住在城中不知外边的情形，现如今这个仗打成什么样子了呀？”
大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外边可是人间地狱啊，我们大老远的来了，以为来到了世外桃源，没想到根本进不去，临门一脚让人撵了出来。身为人类，真可怜啊，要么被妖族抓去吃掉，要么有些妖王喜欢屠城杀人，终于遇到一座讲理的城池，竟然错过了机会，现在不让进了。也不知是谁那么可恶，要在城外残杀妖族，这不是害了我们吗？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啊。”
玉明珠与乌雪歌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不忍心的神色。
好在他们出城时，士兵看到他们头上的兽耳，很痛快地给他们放行了，还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们俩看起来修为不低，不过也得小心一点，那些被杀的妖族都有一定的修为，还是被开膛剖腹死状凄惨的很。”
开膛剖腹？
玉明珠瞬间联想到一件东西：“难道他们是为了妖丹？”
“怪不得他们会怀疑杀手是人修。”乌雪歌托着下巴思考，“妖修也能进食同类的妖丹，但是修为提高的同时身体也会积累大量的毒素，没过多久就会毒发身亡或者精神错乱，再疯狂的妖修轻易也不敢尝试。但是人修食用妖丹则不同，除了最开始时吸收时会很痛苦，熬过去之后每颗妖丹都是大补，修炼境界会提升的非常快，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至少暂时副作用暂时没有被发现。”
“这天下间根本没有凭空掉馅饼的好事。”玉明珠愤愤不平，“若是如此，那人类和妖族更是要杀的不可开交了，我可不信天道如此偏向人类，对妖族如此不公。”
城外一片荒草萋萋，分外萧条，不远处的难民已经饿到要吃草根树皮。
他们都是因为战乱四处逃难的百姓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怪。
“可是不应该啊。”玉明珠抓住一个老汉问道，“各个大门大派不是组织起各种战时接纳点，难道他们不管凡人的死活吗？”
“怎么管啊，他们根本管不过来，自己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了。”那老汉冷笑，“那些正道修士平日里飞来飞去牛气冲天，结果对上七大妖王，就像是陪爷爷打架的孙子一样，被人家揍来揍去，不过才半年而已，人族已经连丢了十三座城池，其中三座都被屠了城，妖修冲进城中大快朵颐，这比血仇我们又该向谁去讨啊。”
玉明珠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啊……书上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典籍上记载这场人妖之战，几乎没有波折，都是人修一边倒的胜利。”乌雪歌脸上浮现出嘲讽又恶意的笑容，“既然如此顺利，为何有需要打上了五年才结束，既然这么简单，最后为何又需要堕天仙尊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呢。”
玉明珠沉默不语，她似乎摸到了一些当年战争的真相，可是那些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一路上走的很小心，的确落单的人类或者弱小的妖族都会受到对方的攻击，人妖和谐相处的场景只有在叶城这个乌托邦中才能实现，城外才是残酷的现实。
达到义庄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义庄里灯火通明，周围围了不少妖族的士兵，看起来那位琳琅大小姐果然在这里。
两人正要翻墙进去，却忽然听到义庄后身传来一阵肢体碰撞和低低的叫骂打斗声。
玉明珠寻声看过去，就见三五个壮年人类正在欺负一只小兔妖，那只兔妖头顶上两只白嫩嫩的大耳朵，个子矮小，大眼睛闪着泪光，在众人的围攻中带着哭腔：“别来揪我耳朵，别碰我，真的没有吃的了，都被人抢光了。不行不行，我不好吃。兔兔那么可爱……再碰我就咬死你们。”
他跳起来作势真的要咬人，红色的眼睛还挺吓唬人的，随着动作手里甩出两个圆形金属球，那些围攻的人面面相觑，开始大声嘲笑他：“哈哈哈，这个笨兔子，不会以为两个小球就能吓住我们吧。我们想进城士兵们却不让，今天我们就打这只兔子一顿消消气，抓他的腿，扯他的耳朵。”
哗啦一声，落地时的两个球带着火光，轰隆爆炸，激起了一地的烟雾。
几个人眼泪哗哗，再睁眼时小兔子精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气得大骂：“妈的，他到底跑哪了，把它找出来扒了他的皮，竟然敢耍我们几个。”
兔子精慌慌张张地跑进一旁的树丛里，一只大手把他捞了起来。
他拼命挣扎着：“别抓我，我不好吃的，我告诉你我……老大？终于遇到你了老大。我安全了，呜呜呜。”
果然，红着眼睛上蹿下跳的兔子精就是谢语灵，他一看到玉明珠和乌雪歌，哭唧唧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本来我们三个一起进来的，纪师兄和云珠姑娘都陪着我。”谢语灵也满脸的疑惑，“我们最早睁眼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破庙，他们刚睁眼就知道不对，说这里是一千年前的叶城。紧接着云珠就先走了，她说她要进城找一个人，让我俩等着。她走之后没多久，纪师兄也神色匆忙的走了，说是去去就回。可是等了一天一夜，他们俩竟然都没回来，我只好出来找他们，可是刚出门没多久，就被这群讨厌的家伙缠住了，怎么都甩不脱。”
谢语灵看着玉明珠不住地感慨：“还是老大你心里有我，还知道出城找我，不像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离谱。”
玉明珠：不，其实我并不是来找你的，但是这件事也并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她狐疑：“他们都没说自己去找谁吗？”
“没有啊。”谢语灵像个快乐的小傻子，“云珠好像说她要去城主府，纪师兄就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去去就来，结果到现在也没来。”
“妖修单独在城外是有可能被杀的，修为越高越危险。”玉明珠不由担心起落单的纪云霜来。
“你们的那位纪二小兄弟，看起来就足够的机灵，懂得随机应变，不太可能出危险。”乌雪歌忽然语气一冷，周身释放出无尽的威压，“倒是我们几个看起来不太安全。”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群妖族士兵从义庄中冲了出来，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人大喊：“抓到你们了，大小姐说只要在这里布置好陷阱就能抓到残杀妖族的凶手，没想到就是你们这几个小崽子。”